窗外雷雨交加。雨珠噼噼啪啪的搭在窗户上,如泼似溅。
空调出风口嘶嘶的响,屋子里有些昏暗,张硕坐在床边握着罗澜的手,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多久了?三个多月了吧?之前自己占据着她的身体却一直没发现,她居然瘦了这么多。
脸色苍白,原来樱红的唇也没了血色,眼睛显得更大,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宛如白蔷薇上颤动的黑色蝶翼。
“老婆。”张硕倾身过去,以额头抵住罗澜的脸颊,在她耳边低声叹息,“你受苦了。”
“唔……”罗澜的眼泪哗的一下留下来,瞬间没入发根,低声哽咽:“不是我,是你。你受苦了。”
罗澜睁开眼睛看见张硕那张脸时,心里何尝不在感慨。
曾经那样骄傲的一个人,那样的丰神俊朗,写意fēng_liú的大摄影师shawn何时这般失意落寞过?
看着他微红的眼睛和眼底淡淡的青灰色的眼袋和紧紧抿着的唇角她的心便像是被一只毛毛虫一口一口的啃噬着,缺了一个洞,很疼很疼。
张硕的手轻轻地抚在罗澜的小腹上,低声问:“老婆,疼不疼?”
虽然注射了安定剂,也使用了局部麻醉,但当时那种情况下他还是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痛楚。不是疼,而是痛苦。以至于虽然睡着了,仍然有一种被分割的感觉。
此时灵魂换过来了,他只感觉到疲惫,没了那种痛苦,心里却更加慌乱。
“老公,你没事吧?”罗澜感觉到了张硕的慌张,就在前一刻,她还坐在床边为床上的人担心,那种慌乱她刚刚体会过,深入刻骨。
“我能有什么事?现在有事的是你。”张硕抬起头来,浅浅的笑,斜飞的桃花眼清波潋滟,“老婆,我忽然觉得换回来也没那么好。”
“胡说。”罗澜忍不住轻笑,“我觉得换回来真好。我做男人做够了。”
张硕唇角的笑意更深,他慢慢地起身,又像捧鸡蛋壳一样把罗澜往床的一侧放了放,然后转过去,在病床的另一侧上去,侧身躺在她的身边。一手探到她的脑后把人搂在怀里,另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腰上,握住了她打点滴的手。
仔细看了看液体袋子里还有三分之一的药液,张硕吻了吻罗澜的脸颊,轻声说:“累了就睡,我守着你呢。”
“不睡了。”这种时候哪里还能睡得着呢,罗澜侧脸看着身边的人,忍不住低声的笑。
“傻了?”张硕看着她苍白的笑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心中一阵激荡。
“我看你才傻了。”罗澜轻轻地虚起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孔,目光迷离。
那是一个安静而平和的微笑,眼睛很亮,黑白分明,而嘴角微微翘起,仍然是那个看习惯了的,永远自信干净的模样,可是眼底却凝了深黑的底色,明润而温和的。
她说:“其实我们都是傻子。而且傻的乐在其中。”
语言的魔力在于它可以描绘心灵的悸动,构建魔幻一般的气氛,而有些时刻,当心灵自己就可以相互碰撞,当眼神代替了文字的交流,而心情再也无法找到适合的词语来形容,无声的沉默中所有的情感奔流交错在一起,那样的激烈,火热。
无声的激吻,舌尖在彼此的口腔中辗转,坚定的几乎是执拗的试图用这样赤裸裸的厮磨来表达情绪。
快乐与惶恐,坚定与不安,我的忐忑你在给我安慰,你的疑虑我试图为你抚平,种种微妙的难言的矛盾的情绪全部融化在一个吻中。
宋书琴带着饭菜回来的时候,张硕已经抱着罗澜睡着了。
这期间罗澜在药液滴完的时候自己按了铃叫护士来给换了药,张硕始终睡着,很安静。
当时护士来换药的时候看见睡在病人身边的那个男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得很羞涩,连带罗澜的脸都红了。
“怎么回事儿?”宋书琴看见张硕睡在病床上,自己女儿被挤到一边,便有些不高兴。
罗澜忙皱眉嘘声,示意宋书琴不要吵到某人。宋书琴很不满的瞪了女儿一眼,把饭菜放在旁边的茶几上,起身过来把床头柜上的药盒水杯什么的都收走。
“妈妈,小声点。”罗澜不满的皱眉,稀里哗啦的把人都要吵醒了。
宋书琴无奈的哼了一声,转身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外边的雨哗哗的下着,罗澜看了看窗外,歉然的说:“妈妈,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的呀?”
“打出租车呗,刚刚那会儿下的不大。”宋书琴看了一眼液体袋子,皱着眉头说:“这药一时半会儿滴不完,要不我先喂你吃饭吧?”
“等会儿。”罗澜慢慢地侧身,不想却因为动了胳膊把身边熟睡的人给弄醒了。
“老婆?”张硕皱着眉头睁开眼睛,恍惚中看见丈母娘阴沉的脸色,心里一个激灵忙坐起来,“妈,您来了。”
“嗯。”宋书琴对女婿挤病床睡觉的行径很是不满,但她不是陈玉佳,难听的话说不出口。
张硕翻身下床,去洗手间里洗了手出来,宋书琴已经把病床上支起了小饭桌。
“妈,我来。”张硕接过宋书琴手里的饭盒摆在小饭桌上,又打开保温桶把汤盛出来,转身坐在罗澜对面,拿了汤匙给老婆喂饭。
罗澜无奈的笑:“我自己来。”
张硕微笑不语,手却一动不动。
面对这样的张硕,罗澜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张开嘴巴让他喂。
两个人现在是微妙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