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儿也知她对赵天福一片痴情,又特意过来的,便允了,嘱咐她:“若是夜里魇着了,你切勿害怕,好生哄一哄她便没事了。”
潘玉茹也知表姐这几日来又添了梦魇之症,晚间睡不稳,常常嘶吼着醒来,叫外头夜里候着的侍女每害怕。
略微笑一笑潘玉茹便说:“秀儿姐姐,你且去罢,放心,我不会怕。”
李秀儿“嗯”了一声,又嘱咐了她几句话儿,方去了。
这里潘玉茹便掇了张绣墩在赵天福床榻前坐下,痴痴的看着躺在榻上的人。见她这一月多来,人苍白瘦弱得不像样子了,忍不住望着她心痛饮泣。
殿中烛火摇曳,殿外更鼓声声。
潘玉茹在表姐床榻前哭着哭着不觉睡了过去。迷糊中,忽觉自己握住表姐的手被捏得生疼,不由得蓦然惊醒。只见表姐紧闭着双眸,身子滚烫,满面赤红,一头豆大的汗珠,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抓住锦被的一角,喉咙中咕咕的响,似是极为艰难的要说甚么话。
“表姐……表姐,你别怕,我是玉茹,是玉茹……”潘玉茹知这是表姐被魇着了,此刻她定是在极为惊恐的梦中,便站起来使劲摇着她一只手,想将她从梦魇中唤醒。
终于,赵天福似是听到了一点儿潘玉茹的声音,蹙眉喊了两声“姑姑……姑姑……”
潘玉茹怔住,她弯着腰,俯身离表姐极近,这两声“姑姑”她听得极为清楚。正在怀疑表姐为什么在梦魇中喊“姑姑”,又听她似是语带哭声的嘟哝了一句“姑姑……不要走……勿要忘了福儿……”
“姑姑……表姐……”
潘玉茹似是觉着脑中惊雷一闪,一下明白了些甚么。只是她不敢肯定,姑姑和表姐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些甚么。但一想到在去台州之前,表姐还好好的,从台州回来后边病得恁重,便猜测这其中一定是和姑姑有关。
略微失了一会儿神,潘玉茹回过神来,俯□去,一面一叠声的喊表姐,一面两手握住赵天福肩膀使劲摇晃,直到听她使劲咳嗽了一声,微微睁了眼,虚弱的喊了声:“水……”
潘玉茹见她总算被自己从梦魇中唤醒,略松了口气,将她放回到床榻上躺好,自己去倒了一盏茶来,走到床榻边,一歪身坐下去,一只手将赵天福扶起,一只手将那盏茶递到她唇边道:“表姐,水来了,你略微喝一些儿罢。”
赵天福不动,潘玉茹便将那盏茶往她干裂的唇上略倒了些,替她润了润唇,又往她口中灌了两口。见她勉强张口喝下了,才又重将她放到枕上睡下。
将茶盏拿回桌上放了,潘玉茹又去拧了一块巾帕来替她擦汗。那凉凉的巾帕挨着她滚烫的额头,便听她舒服得微微呼了一口气出来。
见她喜欢这么做,潘玉茹便隔不多会儿,就去拧一张巾帕来替她敷在额头。如此三五次后,赵天福便慢慢的重又昏沉沉的睡去。虽则睡得还是不安稳,但除了偶尔乱动一下手脚,再也没有梦魇了。
一整晚,潘玉茹为了让赵天福舒服一些,隔上一刻钟便会去拧一块巾帕来替她敷头,直到天明。虽则又累又困,但她看表姐稍微能安稳睡一会儿,自己心中却是欢喜不已。趁着服侍的人还没进来,潘玉茹站起来俯□去,在赵天福炙热的唇上轻轻一碰,又迅疾离开,眼角微弯,心中满足不已。
在床边又坐了一会儿,沈氏等人和外头服侍之人一起进来,彼此道了万福,问她:“昨儿夜里她可曾梦魇,你可曾吓着?”
潘玉茹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表姐昨儿夜里只魇着了一次,后半夜睡得安慰些。”
沈氏点头赞道:“难为你了,人虽小,又长在深门大宅,竟能将她照料得这般好。”
潘玉茹抿唇一笑,沈氏又说:“我瞧你一脸倦色,且先回去歇着罢,若你也累病了,你娘亲便不会让你再来了。”
“好,我这便回去,待明日再来。”
于是潘玉茹便辞了沈氏等人回宅去。到了自己寝殿中,先倒头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香甜,直到日头西落才醒。醒后,便去自家娘亲那里吃晚饭,顺道说了说表姐的病况。吴国长公主便说:“福儿这病势忒重了些,平常风寒哪里这样厉害。你说她近来又添了梦魇之症,这委实不好。再这么下去,我怕她凶多吉少。为娘看,须得请些观里得道之人来为她斋醮,祈福消灾,或许有用。”
潘玉茹先听娘亲说到那凶多吉少的话,难过得立刻想哭,后又听到斋醮消灾的话,即刻喜得要蹦起来了,满面笑容道:“娘亲,你这话一说,我表姐或者有救了。若说观中得道之人,除了那净明观的张真人,便要数姑姑妙远真人了。”
“玉茹,那你明日便去你姑姑那玉虚观中请她来为你表姐做法事,祈福消灾。”
“是,娘亲。”
第二日一早起来,潘玉茹洗漱梳洗了,吃罢早饭。吴国长公主便命宅内奴仆驾了马车来,潘玉茹上了马车,外头跟着几位贴身伺候的丫头婆子往妙远的玉虚观中去。
到了玉虚观中,恰巧见姑姑妙远正在三清殿中虔诚诵经。两个小道姑一个在焚香,一个在敲钟。等了许久,妙远诵完经睁眼便见到潘玉茹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正若有所思的瞧着自己,似是在想甚事一般。这神情她以前可从未见到过,心中存疑缓步走到她跟前含笑问:“玉茹,这一月你家中并无人过生辰,亦无须烧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