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看了两人一眼,见她两人面儿上都是些欢喜的神色,想来也是爱这雪下梅花的,便说,“如此,你每也仔细些,莫要滑倒了。”
于是沈天福便一左一右牵了李秀儿和兰香的手,三人踏雪说笑着往那花园西边的开得极繁盛的那几丛梅树下去。到得梅树下,三人仰头看头顶梅枝上的红梅,只见那红色的梅瓣上沾些雪,更显得异常红艳。
沈天福便踮起脚尖伸出手去将一枝上头开满了红梅的梅枝猛地一拉,一面嘴中对李秀儿和兰香两人笑道,“秀儿,姐姐,待我拉下这一大枝来,我每一人折下来一枝与我娘拿去尽孝心。”
不想那梅枝上压满了雪,沈天福这猛地一拉,上面的雪便扑簌簌的落了下来。梅枝下李秀儿和兰香正笑盈盈的看着她拉下那一大枝梅花,没提放那枝条上的雪落下来,迷了两人的眼。
但听得耳边响起两声娇啭,倒吓得沈天福将已抓到手的梅枝松了手去。回头一面帮李秀儿擦拭几下,一面又帮兰香揉一揉眼,嘴中关切道,“秀儿,姐姐,你们可还好?”
李秀儿和兰香从袖中拿出汗巾子将面上和眼中的雪擦尽了方嗔怪沈天福,“恁大人了,只管毛手毛脚的,你但凡轻一些儿,也不落这许多的雪下来,迷了我每的眼。”
沈天福忙陪小心道,“才将我用力大了些儿,这一回我轻一些儿拉,你每且站远了去,提防那枝头上的雪落下来迷了你每的眼。”
此话一出,倒惹得兰香先笑起来,走到沈天福跟前,将手中汗巾子在沈天福脸上一拂笑道,“小冤家,你这平日是多聪明的人儿,今日怎的变傻子了么。才将那梅枝上的雪都教你抖落下来了,如今还让我和大娘躲一边儿去则甚?你只管拉下来,我每折一枝好的。”
沈天福“哦”了一声,面上有些讪讪的,抬手擦擦额头和脸颊的雪看着兰香道,“在你和秀儿跟前,不知怎的,我这脑子便没有平日家灵光,倒似真傻了几分似的。”
旁边的李秀儿也听见了,便和兰香一起呵呵笑起来,笑声清越,在这雪野梅树下,只觉得分外悦耳。沈天福见两人笑得花枝乱颤的样子,不觉看得痴了。
待两人笑毕,方瞧见沈天福看着两人那痴痴呆呆的模样,于是便一起走过来,拿手中汗巾子去在沈天福脸上使劲一打,将沈天福惊醒过来,“秀儿,姐姐,你每……”
“快些将那梅枝拉下来,我每好折了去孝敬婆婆。”李秀儿和兰香一齐敛容说道。
沈天福忙应了声“好”,跳将其来,将那一大枝梅花拉了下来,李秀儿和兰香便各自折了一枝好的拿在手中。末了,沈天福便叫两人帮自己拉住那枝条,自己也寻了一枝自己个儿觉着好的折下来拿在手中,三人方欢欢喜喜的往沈氏所在的欢聚堂去。
欢聚堂内,沈氏也远远的瞧见三人笑闹着折梅花的样子,嘴边不觉漾起一抹笑,眉目也舒展开来,心中想,看来孩儿与她两个倒是相处得好,在一处颇为投契。再过一两年,待三人年纪大些,心性儿稳重些,便去育婴堂抱养两个孩儿来与她每养。
沈氏旁边伺候的丫头每见沈天福,李秀儿,兰香在雪野的梅树下笑闹的样子,俱都羡慕不已,只听得春红叹了一句,“爹和大娘,二娘在那几棵梅树下,被那枝头的红梅花一映,真是玉貌花颜,好生俊俏,真真是神仙眷侣一般人物。”
一旁的沈氏听了也是笑着微微点头,只有梅五儿颇为不屑的看了春红两眼,面上浮现出些不郁的神色来。
沈天福与李秀儿,兰香手中各拿着一枝梅花说笑着进到欢聚堂内,沈氏命丫头将梅花装进早带来的赏瓶中,倒入些水,将三人带回来的梅花插进瓶中。又让三人赶紧坐下,命底下丫头烫酒来,教三人连喝了两三锺儿酒驱寒气。
喝了酒,沈天福便兴冲冲的说,“娘,你看我每三人谁折回来的梅花最入您的眼?”说完便让丫头将那插了三枝梅花的赏瓶抱过来,教沈氏赏玩。
沈氏站了起来,将那三枝梅都仔细看了一遍方说,“我瞧着还是中间那一枝梅花端的好看。”
“中间那枝?”沈天福重复道,复又说,“中间那枝不是姐姐折的么。”
“那便是兰香折的这枝梅最好,枝条虬结,上头花朵繁密。这梅花讲究个错落有致,兰香折的这一枝便是了。你和秀儿折的两枝虽则花朵也不少,但枝条过于直了些,究竟少了些韵味。”沈氏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听完那沈氏的话,沈天福不觉有些吃惊,只觉得自己虽长这么大了,似乎并不曾完全了解她。娘亲最近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沈氏看着说完话后,便伸手在那中间赏瓶内插着的梅花上轻轻的抚过,那梅花上的丝丝凉意通过沈氏的指尖缓缓的侵入了她手上的肌肤内。数十年前,她也曾在雪天在一个叫梅园的地方看着一人纤细白皙的手在似火的红梅上抚过。想着想着,沈氏便入了神,直到沈天福在她耳边大声喊“娘”她才回过神来。
不知为何,沈氏一回过神来,原先颇高的兴致便全无踪影了,脸上也多出些不快的神色来,只听得她用低沉的声音对沈天福等人说,“孩儿,媳妇,老身年老了,才出来一会儿便觉着累了,我要回去歇着了。你们自己个儿在这里坐一坐罢。”
沈天福和李秀儿,兰香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