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裳思考了好几个月后第一次主动约了唐晓一起……散步。
金红的霞光,精巧灵致的剪云形象在高高的橡树顶上。
“那你填报的学校在哪个城市?”唐晓问道。
“嗨,容裳。”赵穆橙突然冒出来,“江芷还是不理我,你知道她填报的学校在哪个城市么?”
“……小师妹,你真的不是一般的不解风情,对我们来说是这样对江芷来说也是这样。”唐晓摊手。
“穆橙,你自己去问她,我们旁人多事的话反而不好。”
“是哟。如果现阶段的你们需要别人从中撮合我不觉得你们能坚持多久。”
“听不懂。”赵穆橙思考了一下,“就是听不懂。”
“瞧,已经到十字路口了,你还是不明白。”唐晓笑道,“我就说……”
赵穆橙盯她,“预言家总是欲言又止。我就说。”
“你现在要去找江芷么?”容裳问。
“对。”赵穆橙晃晃左手,笑容灿烂,“我抓了金龟子……”
“金龟子……”容裳摸下巴,“你要用它表示你是个白痴么?”
“江芷特别怕这种昆虫。”见容裳不理解自己,赵穆橙叹气,“算了,想想梵高,他的作品在死后才得到认同。”
“小师妹,你真的没救了。”
“不会的。我抓了两只。”赵穆橙道了别,“我走了,拜。”
“穆橙完全没救了。”容裳也说。
“不好意思,我还听得见。”在一个拐弯处赵穆橙叫道。
“那你填报的学校在哪个城市?”容裳问道。
“唐晓!”骑着单车过来的人是曹礼鸢,她按了按车铃,“请你吃抹茶蛋糕,上车吧。”
“肚子正饿着呢。”唐晓上了后座。
“等等。”容裳说道,“唐晓,这五毛钱是我上次欠你的。”
“……”唐晓石化了几秒钟后应道,“好。”
“容裳,你真可爱。”曹礼鸢勾了勾容裳的下巴,亲上她的脸颊,然后踩着踏板扬尘而去了。
脚下的绿茵在风中翻动,水仙们都散了。容裳回过神来,拨了拨散乱的刘海,“这应该是我活到目前为止最长的一天。我好像干了件蠢事。”
赵穆橙背着手踱步进入江芷房内。
“我要是跟你说‘如果你不告诉我你填报的大学在哪个城市我会把金龟子扔到你脸上’会不会太残忍了些?”
“……”江芷正伏在书桌前看书,一听到这句话她保持戒心地把书本捏到扭曲。
“其实,我也非常地不想告诉你,我总共抓到了两只金龟子。”赵穆橙站在了她的身侧。
“喂,你别再靠近我!”一向成熟稳重的江芷这回急了。她对赵穆橙的称呼更新了。
“很好,你不是一副疲倦、邪恶甚至叛逆不羁,又凝重、耐人寻味的形象么?这回怕了吧?”赵穆橙敛眉,“芷妃!且不说你和林宏澈那个猪头多有话聊,那个不用化妆也能演魔鬼的男人,那个头发像披萨的男人。且不说你对容裳那个三八赞赏有加,那个把圆桌和棋盘画成乌龟的女人,那个说我‘完全没救了’的女人!我问你,你和我冷战了这么久到底什么意思,你是真的打算跟我绝交么?”
她的情绪激动,江芷退至墙角,退无可退。
赵穆橙一手各抓着一只金龟子,撑着墙面,禁锢住江芷,“请你回答我。”她的神情却十分寂寥。
“好……我说。”江芷顿了顿,“你先把金龟子扔回大自然里。”
“可以。”赵穆橙轻易妥协了,她到了阳台上,一会儿后又站在了江芷面前,“行了,你说吧。”
江芷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到椅子上,俯视着她,“你能不能不要老是用那么烂的招数?太幼稚了。”
“至少你和我说话了。”赵穆橙很委屈。
“但是有些话我说不得,说了可能会吓跑你。你慢慢领悟吧。”
“江芷,你到底想要我怎样?!你直接告诉我啊。”
“你有没有再想过那件事?”
“你就是想要我亲口承认……对不对?”
“承认什么?”
“不说了。我回去了。”
“嗯。请便。”
“穆橙!小汀跟我说你来了我还以为她错觉了呢,晚上留下一起吃饭吧。”江妈妈开了门,热情洋溢地说道。
“不用!”
江芷和赵穆橙异口同声。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是。”
“不是。”
“不是。”
“是。”
……
赵穆橙端着一碗米线坐在江芷身旁。
江芷瞪她。
她坐到了江芷的对面去。
江芷继续瞪她。
她坐到了会客沙发上去。
江芷接着瞪她。
她站在了烫了爆炸头的江妈妈的身后。
江芷埋头吃晚饭。
江妈妈弯弯的眉毛抬得老高。
“鸡腿是我的。”江汀说,“哦,对了,两位姐姐,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不是!”江芷和赵穆橙答道。
江芷放下碗筷,“吃饱了,我出去一下。”
赵穆橙赶紧尾随其后。
穿过巷子穿过电话亭穿过重重阴影和断断续续的噪音。
江芷还是甩不掉赵穆橙。
上了山路,那噫吁巇危乎高哉的山。落日抚摸过不久,还有点温度。
走了很久很久……登顶了。
“江芷!”赵穆橙喊她。
江芷总算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她转身看着赵穆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