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了三五日,被黄沙映照的些许泛黄的天空中,一只白色的信鸽扑打着翅膀在车队上方旋转几圈,最后循着戈崖的身边飞去,安然的停落在戈崖的肩上。
唤停了马,戈崖将绑在信鸽脚上的纸条拆下,看了许久,凝神许久,面色为难的抬起头示意车队停下。
惠儿正斜靠在马车里小憩,快速前进的马车恍然停下,惠儿也便惊醒了过来,疑惑的问向刚把脑袋从帘子外缩回来的渔若,“发生什么事了?”
渔若不紧不慢的应声回到,“陛下让车队停止前进了,许是看这一大拨的人行路了这般久,想让大伙休息一下吧。”
惠儿仍有些疑惑,挑开帘子,往外边看了看,仍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黄沙,并无可落脚的村落或者客栈,天空也是昏暗浑浊,偶尔还传来几声秃鹰的嘶鸣长啸,此刻,应当是沙漠天气最为恶劣的时候,哪里适合休息?
戈崖已经骑着马往这边来了,惠儿兀自的了马车,仰着头,看着戈崖。戈崖下马而来,立于黄沙之中,呼呼的大风,将他的锦袍扬起一片衣角。
“我势必要回天朝!”还未待戈崖开口,惠儿便抢先说道。
戈崖沉吟一会,“羌凉国来犯,已攻陷我国几座城池,宫中虽有宰相一帮忠心的臣子,但也须我回去坐镇,我担心,羌凉国定是知了我与你回天朝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挥兵而来,此行,必定危险重重!”
“怕是,你担心的是你的江山。我既说了必回天朝,便不会生出折返的念想,即便危险重重,生死难测,也好过在那个王宫里苦寂等死!”
“你,这又何必说出这些话来……”戈崖的神色晦暗如灰,转头望向月氏国的方向,似又听到了厮杀哭喊之声,好不凄惨。
月氏国与羌凉国本就是友邻,再来皇姐还是羌凉国的太子妃,怎会突然举兵来犯?戈崖也实在是想念不通,可宰相的白纸黑字上写的明了,他不得不信。
车队停了半个时辰,眼看着天便要黑下来了,瞧着此刻的天气,天一黑,势必会有场大的沙尘暴卷席而来。车队领路的老者知道,往天朝方向再走两三个时辰便会有一处落脚的客栈,若折返,快马加鞭,三四个时辰也能到一处小林子,有树木挡着,也能避避这场风沙。
“让在下去劝劝她吧。”华岩上前与戈崖说道。
戈崖点头,华岩算得上是惠儿在月氏国唯一交好的人了。
惠儿正抱膝坐在一处沙丘上,青丝在狂风中孤寂的飞舞,华岩走近在她的身旁坐下。
“你也是来劝我的?”惠儿看向他,苦涩的笑笑,“看来,是我痴心妄想了。”
华岩看着远方的天空,叹道,“在下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那么执着?月氏王宫与天朝的皇宫皆是一般,虽月氏不如天朝那样繁华热闹,可月氏亦有一番别样的风味,可不抵天朝王宫里那样黑暗、残酷,到处勾心斗角。”
然后,他偏过头,疑惑的看了看惠儿,说道,“其实,我看得出你并不讨厌月氏,甚至,有些喜欢。”
面对华岩的疑惑,惠儿的眼神坚定,说,“我讨厌宿命,讨厌被安排的宿命。”
华岩以为,惠儿说的是作为公主而被联姻远嫁,想想,本来就是被父皇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小公主,自然是有情绪有脾气的,一朝,便离了这么远,自然脾气和情绪是还没缓过来。
纵然是有再大的脾气和情绪,都过了这般久的时日,都快一年了,该有或不该有的情绪脾气都能被时间磨的了无踪迹了。
“为什么,不尝试着接受戈崖?不尝试去……去爱上他?”华岩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说出这句话,甚让他为难,心里有些疼,脸上却装出一副极其自然而轻松的摸样。
惠儿淡淡的说了句,“心会反抗……”站起身来,拍了拍沾在衣裙上的黄沙。
“心会反抗……”华岩唇齿微动,心里默念着惠儿的这句话,似乎明白,却又不明白。
惠儿往马车的方向走去,华岩走在她的身边,以为惠儿算是答应先回月氏了,悬着的心,放下了,可又无端的觉得落寞。渐起的小风,卷起细小的黄沙在脚步和衣裙下缭绕。
“我是不会再回月氏的,宁愿,这里的黄沙倾埋我的尸骨,也不愿再踏入月氏一步。你应当记得初见我时是何般摸样。”说完,便自顾上了马车,留下华岩一人站在黄沙之上愕然。
最终,戈崖带着一路随从折回月氏国,本是想将这些武功高强的随从留下保护惠儿一行人,可华岩说,人多误事。
楹绣实在是,万般万般的不愿再继续往天朝去,可奈华岩却是必须必须的往前走,因此,她也只有带着万般个不愿又千千万万的情愿继续这一段前路坎坷、危险重重的出行。
为了轻简从速,两辆马车换成了一辆,之前备用的东西也只留下了水和一些干粮。一路快马加鞭,却是比之前大队人的行路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华岩遥指另一边,“我们换这边走近道,这条路隐蔽且少有商队会走,应当不会遇上羌凉的伏击,不过,却有不少天然危险,那一带正好是响尾蛇的盘踞之地,我们随时会遭到响尾蛇的攻击,到了祈月国的边境,便会有沙盗出没,那是一群训练有素的沙盗。你,害怕吗?”临了,华岩如斯问道。
“那,就走吧!”惠儿的脸上露出点点的笑意。
看着惠儿的笑,华岩也不由得心情大好,突生了戏弄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