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得太快。
房间恢复了安静,只有床榻上的冷千影呼吸轻微。窗外的火光照亮了半边房间,在洁白的墙上跳动着,仿佛一头在暗处蛰伏的野兽。
在这样的安静里,一道人影如鬼魅般自窗边跃进来,身形纤细,落地无声,在火光里投射成一片薄薄的影子,倒映在墙上。
不过一个呼吸间,跃进来的人影已走到床前,低头去望昏迷不醒的冷千影。
床榻边还放着喝完药的碗,里面残留着一点褐色药渍。冷千影脸色与之前相比已平和许多,不再华以沫当初发现时那般苍白得像是一具尸体。她的呼吸虽清浅,却已渐趋稳定。
来人背对着窗口,一张脸匿在阴影之中,只能依稀瞧见脸上带着噬血楼出行任务时惯常戴着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神色复杂的眼睛,在逆光里如火光般摇曳晃动。似有痛苦无奈,有似蕴了无情决意。
“对不起。”极轻的叹息声在房间落下。能清晰看到投在墙上的人影缓缓抬起了右手,一把匕首被牢牢握在手里。
手心里的汗将紧握的匕首濡湿,有些滑,如同那一夜,剑柄被自己的冷汗沾满,在刺向对方时几乎要因心底狂涌而起的负疚感战栗。
面具下的眼睛,糕掠过湖面,随即忍耐着闭了起来。
阖上眼的一刹那,匕首猛地下落,对床榻上冷千影的心口用力刺了下去!
匕首刺破锦被,尖锐里却没有刺穿身体的感觉,反而闻得一声清脆的“叮当”,匕首触及坚硬的物体,与此同时,一蓬烟雾突然从冷千影身上爆开来。
这情形,惊得床前的人猛地睁开了眼,下意识地往后急退了一步,却已经太迟。
烟尘有些许沾上身子,来人方提的真气紧跟着一滞。
下一刻,门突然被推开。露出门前一身黑袍,背手而立的灵岚来。她的身旁则站着白衫静立的白渊。
戴着面具的人视线极快地瞥过,目光随即沉下来,只一踟蹰,整个人忽然如箭般往窗户扑去!
与此同时,一声轻笑声在窗边响起:“这么急着走作甚?”
话音落下,只见窗口闪过一个人影,随即便见华以沫搂着苏尘儿脚步轻盈地跃进来,稳稳地落在窗边,笑意盈盈地望着扑向窗户的人,抬脚便踹了过去。
人影前扑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已在空中强自往后翻了一圈,脚尖与华以沫的脚踏在一处,随即趔趄着脚步往后退回了房间。
灵岚望着这一切神色并无惊讶,只是压着眉眼里的沉沉风暴,望向眼前被华以沫拦下,停着步不再试图逃走的人,缓缓扫过对方有些站立不稳的脚,开了口:“既然受伤了,怎就不能安稳地呆着。”顿了顿,灵岚的目光一凝,厉声斥道,“紫衫!你这般可对得起噬血楼?对得起将你救出来的我姐姐?”
半明半暗里,静默不动的人影抬头望向堵在门口的灵岚与白渊,片刻后,才低下头去,声音在房间里轻声落下:“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说话的同时,对方缓缓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面容。
正是紫衫。
“你既做下这些事情,便该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你也许不知,千影为了暗示是你下的杀手,特意用蜡烛将自己的背烧焦了一块。你幼时曾被镇民当成邪物,欲纵火将你烧了,虽被我姐姐救出,但背后仍留了烧疤,是姐姐托天逸想办法帮你去掉了。”灵岚定定地望着低着头的紫衫,目光压迫,“我只是一直想不通,你为何要帮刺影楼对付噬血楼?”
紫衫沉默地听灵岚说着话,在听到最后那句质问时,手不由一颤,面具“啪”地滑落在地,她也不顾。半晌,紫衫才缓缓抬起头,望向灵岚,眼底苦海浮沉,神色却平静得异常:“我知道是我忘恩负义,不仅对不起噬血楼,也对不起你姐姐。这条命,就算还你们,其实也是应当。”
话音方落,紫衫的目光突然一沉,带了些许决意,随即右手抬起,突然往自己心口狠狠拍去。
灵岚见状并未阻止,冷冷地望着眼前场景。
一枚银针极快地射过去,在紫衫的手还未触到胸口的一瞬,已贯穿了她的手心,带出一串血珠。紫衫手上蕴着的真气也在这一针之下尽自散了去。
“想在我们面前自尽么?”华以沫笑得随意,“你就算死了,我也照样能将你救活。别徒劳无功了。”
紫衫的右手软软地垂了下来,声音也压得很低:“就算留着我的命,从我口中,你们也探不出什么的。”说着,她突然抬起头,朝灵岚露出一个带着绝望的笑来,“对不起。”
灵岚见状,沉默下来。片刻后,才脸色有些疲累地挥了挥手道:“先将人送到地牢去。”顿了顿,“看好,莫要让人出事。”
话落,身后有手下站出来,将并不反抗的紫衫带了下去。
竹林外的火,烧至灵岚派人挖好的坑渠前,渐渐停下了继续蔓延的势头,随即被众人合力围灭了。
夜已深。在嘈杂声如浪潮般褪去之后,噬血楼终于重新恢复了静谧。
白渊拿着去天逸那里取来的补药踏进了灵岚房间,见她坐在桌边托着腮似在沉吟着什么,淡淡道:“就知道你还没睡。”
灵岚斜眼睨了白渊一眼,瞥见她手上的东西,眉头忍不住蹙起来,抱怨道:“天逸给的?”
白渊不置可否地默认了,走到灵岚身前,将药放在了她身前的桌上。
“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