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再也无法回到以前的生活了吗?
这一路跋涉而来,不让自己在途中死去,只存了见到秀的心思。然而等真的到了噬血楼,历经了那些陌生人恶毒的话语与鄙夷的眼神,她才恍恍然然里明白,自己的生命已艰辛到如何程度。这样的她,又有什么值得活下去的必要?又如何有那样的勇气,去面对所有人的恶意。
兰儿的唇角浮现一抹苦笑,整张脸都在这个笑容里有些扭曲起来。
终究,终究还是被彻头彻尾地抛弃了啊。
有模糊的意识涌上来,伴随着那些时日的苦痛,如同人间地狱般让人不愿回想。
然而在这一刻,兰儿还是想起来了。
那样漫长到似乎看不到尽头的日子,她日夜被困缚于一个盛满浓稠墨绿色的浴桶里,寒气蚀骨,气味刺鼻。而她僵硬的身上则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指盖大小的虫子,一点点爬过曾经光裸亮丽的肌肤。身子疼得难受,她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眼睁睁望着自己的身体成为虫子的战场。在心神的崩溃边缘,她昏去又醒来,漆黑的屋子里没有一丝光,心里的绝望层层叠叠弥漫开来。
只是,她没想到原来那样忍耐的绝望,也能轻易被世人的目光言语所轻易击垮。那是比密集的虫子还要令人恐惧的东西。
风茜的话语如诅咒般在耳边回响,像是一个黑暗恶毒的箴言。
“你以为你牺牲的一切都有回报吗?真是天真得可笑。你为苏尘儿做了这么多,可是你自己呢?你赔上的东西呢?不怕告诉你,莲儿已经死了。她死的时候,你们的秀在哪里?你被这般对待的时候,你们的秀又在哪里?你将自己年轻的希望都为了苏尘儿葬送,得到的又是什么?你知道你们秀和鬼医在一起了吗?她连这些亲密之事都不会和你们讲。你将苏尘儿视作天视作地,她却可以轻易抛弃阮家堡抛弃你们选择离开。你以为真的值得吗?你以为那真的是你要的吗?呵,别把自己看得太重,可怜的兰儿,你终究会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挥散不去的声音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兰儿只觉得头一阵一阵地疼,尤其是眼角,鼓胀得似乎下一刻就会破裂开来。她的脚步越来越沉,也越来越缓。
她自己看不到,她苍白的脸诡异得泛起青色,眼睛却赤红如血。
下一瞬,兰儿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猛地炸裂开来,随即意识就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她的身子软软地倒下去,溅起一片尘土。
而另一边,自从兰儿离开之后,华以沫与苏尘儿都没有再说过话。苏尘儿面无表情的脸色冷得很。华以沫几次欲开口,最后却还是沉默下来,只是眉眼间的戾气,也随着沉默而显得有些盛。
直到一日她帮冷千影调完气血后回来,撞见有人来找苏尘儿。
这人她并不陌生,只是时日一久,几乎要忘记噬血楼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在。
对方正是噬血楼蓝堂主,莫平怀。
彼时,莫平怀正从苏尘儿的房间跨出门来,方走了几步,抬头望见迎面而来的华以沫,一时也有些怔住,下意识地顿了顿脚步。
他对华以沫可没什么好印象,只是碍于对方救了冷千影和楼主,脸上还是扬了扬客气的笑容,但很快在华以沫冰冷的视线里尴尬地凝结起来。
“你来作甚?”华以沫的语气冷淡。
莫平怀不愿与华以沫起争执,缓了语气道:“华姑娘莫要误会,我只是方才在外面偶遇了苏姑娘,顺道送她回来而已。”
“顺道?”华以沫神色颇有些嘲讽,“怕是特意示好罢。”说着,华以沫的目光更逼迫,“之前擅自将尘儿带走的事,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么?”
莫平怀自然不知华以沫的心情因为近日来苏尘儿的冷落本来就很不好,听到对方这样的口气,忍不住蹙了蹙眉:“华姑娘,上次之事的确是我不对,我也向苏姑娘道了歉。只是今日我瞧苏姑娘的心情也不是太好……”
闻此,华以沫的眸光暗了暗,随即有风暴涌上来。她的声音压得更加低,打断了莫平怀的话:“她心情不好,关你何事?”
莫平怀细细端详了华以沫片刻,忽然有些恍然:“苏姑娘心情不好,是因为你?”说着,他顿了顿,有些不满神色,“你不应该如此的。”
“闭嘴。”华以沫眉间闪过一丝怒意,手一扬,一枚银针已飞快地朝莫平怀刺去。
莫平怀一惊,连忙转身,堪堪避开了突如其来的银针。他见华以沫一语不合就动手,脸色也有些沉下来:“华姑娘,你是噬血楼的贵客,也是楼主的朋友,我不愿与你在此争执。如果是因为带走苏姑娘之事,我可以道歉。但是我所说的,也都是我心里所想。你……”
话语未落,华以沫的眼底戾气已弥漫开来。只见她指间银光一闪,又是三根银针飞来。
“我与尘儿的事,犯不上你来多嘴。”
莫平怀连忙脚尖一点,在半空里翻了个身避开刁钻的银针。只是脚方落地,身子还未平稳,肩头已极快地挨了华以沫的一掌。他的整个人往后飞去,“砰”地装在房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华以沫落地,冷冷地俯视着神色有些痛苦的莫平怀,正欲撂下些警告的话来,走廊尽头忽然出现一抹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