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今日乱成了一锅粥,忠顺王府也好不到哪里去。司徒钰憋了一天的气,在看到衣衫破旧狼狈不堪的琪官之后,通通变成了复杂的情绪:“你以后都不想在府中呆了吗?”
蒋玉菡冷笑一声,挺直了腰杆,头高高昂起:“王爷您既然如此情痴,既然一向拿我当了亓宣的影儿,现在何必又假惺惺这般作态?不如放了我归家,大家从此互不相见,天各一方罢了!您要是觉得我同其他大家公子交往败坏了您府上的名声,那您将我绑了送官,我也毫无话说!”
司徒钰再次沉默了,而这会儿长史官匆匆而来,打破了两人间的诡异氛围:“林家公子来了。”
司徒钰神情一松,来的正好!他正想找个人问问该如何是好呢!林恪是来道谢的,他今日去贾府的时候除了拿话本儿当把柄,让老太太不再将林家搅进去之外,外面局势也早就让忠顺王府上的长史官帮衬。务必将场面闹将起来,务必要让老太太吐出那个情投意合的姑娘名字。老太太若是说了府上姑娘的名字,那贾府的名声日后该跌倒谷底了;老太太若是说了外面哪家大臣或宗室家的女儿,估计明天就会被人打杀上门了。
总之,只要将他林家撇干净了,林恪乐得在一边看贾府的狼狈。他不是没想过找司徒瑞府上的人,但他和司徒瑞交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那样做也太明显了,不符合他虚虚实实、杀鸡给猴看的本意。
至于忠顺王府上的这位长史官借力打力,从贾宝玉口中又套出了近日失踪的琪官下落。只能说,能在王府做大总管的,都不是凡人俗子,连林恪都对这位长史官拿捏时机分寸的手腕甘拜下风。
趁他病,要他命。这位长史官深谙此道精髓。
林恪走进来的时候,刚好和一个人错身而过。那人看向他的眼神很复杂,复杂到林恪忽视不了他的存在,即便是衣衫破旧,也遮掩不住他身上散发的秀美绝伦。这是个很精致的男人,精致到让他看了一眼都有些恍惚出神,回想起‘中性当道’的那些模糊且残破的回忆。
他不想往事久矣。
“他叫琪官。”司徒钰的声音及时的响起,阻止了他继续自虐下去,林恪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原来是他。”怪不得那人总带着一种明媚的忧伤,原来他就是那个被司徒钰当影子当了十几年的小旦,也叫蒋玉菡的。
“他说日后不想再看到我。”林恪原本是想道谢完就走人的,听到司徒钰这话,忍不住暗叹一声。话说他什么时候成了这人的情感导师了?怎么司徒钰最近看到他就开始说这种情感话题,“王爷不想放他走?”
司徒钰被这话问住了,独自又在一边纠结许久,直到纠结到最后也没纠结出结果来。再抬头林恪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品茗养神了。
“我也不知对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但是想到放他走,我心里就不自在。”司徒钰如此说着,眼巴巴看着林恪,“可是要是将他留在身边,我又觉得对不住……”对不住亓宣。
林恪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放下了茶杯:“王爷,苏轼写了‘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但也照旧续弦娶妻;纳兰性德写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但身边也有红颜知己,妻妾和睦……比起这些前人来,您可是不大洒脱。”
“可我要真如此,亓宣……”司徒钰终于忍不住自己提起了这个名字,林恪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玉佩,半天才开口:“我未曾见过这人,不过偶尔听王爷说起的只言片语,大概也知道这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他若泉下有知,宁可你忘记了他一心一意对待琪官,也不会忍受您将琪官当做他的影子,做这种本无必要的慰藉。”
司徒钰再次沉默了起来,沉默到最后林恪看了看厅内的自鸣钟,忍不住打断了他的思绪:“今日这事情多谢王爷了,王爷若是没旁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天色已经很晚了,想必父亲和黛玉忱儿都该等着急了。
司徒钰恍惚了一会儿,点点头正要让人送他出府,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殷殷叮嘱道:“最近皇上似乎有给瑞儿赐婚的意思,我先提前和你说声,你……也要想得开。”
林恪面色不变:“没什么想不开的,早晚都要有这桩事,司徒瑞年纪也不小了。这次如果能侥幸立功,想必这事情就会被提上议案了。”他边说着边随李长史官走出了厅外,“王爷有空暇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林恪回到府上的时候,已经是月朗星稀,百鸟归巢。他换了家常衣服刚进了上方,就见到林如海面色不愉地盯着他,语气严肃:“你今日又干了什么好事!”
林恪瞥了眼旁边神情焦虑的黛玉和装隐形人的林忱,语气懒散:“没什么,就是念书念乏了,出去看了场热闹而已。”
林如海气不打一处来:“只是看热闹了?还是去找热闹了?!”林如海对于贾府的行为也有些不满,因此以往对林恪的小小手段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今日闹到这般田地,委实有些过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此一折腾,荣国府的名声就会跌倒谷底了?祸不及子女这个道理你不懂么?迎春他们姊妹几人将来如何嫁人?!”
林如海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通,见林恪依旧不以为然的模样,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今日这般痛快是痛快了,也解气了。但是在外人看来,对自家外祖母家都能如此,可见天性是有多么凉薄?!为了那些人败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