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户户忙着准备过年,蓝府也不例外,从当家的两位奶奶、七姑娘到大门外负责洒扫的小么儿们,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大总管更是忙里忙外,还要迎来送往的,铺子上的管事送来总结的账册及盈利、各个庄子上的庄头送节礼及收成,还有蓝守海与人合伙,负责买办的管事们上门来,统统由他负责招呼着,他手下十几个管事们忙得人仰马翻。
内院的桂嬷嬷也不遑多让,不过她要忙的事,不像外院大总管这么多,应付往来的人也不似大总管这么杂,但,仅仅大蓝严氏一人就够她呛的。
大蓝严氏连着几日上门来,都碰了软钉子。
眼看着家里揭不开锅,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上门来,眼见又被拒于门外,她便推了女儿出去,站在马车外头哭,哭给上门送节礼各家管事们瞧。
大总管听了小厮回报,气得牙痒痒的,却无计可施,那是夫人的大姐,又是老爷的堂嫂,人家都不顾脸面,他怎么拦?当差几十年,还真没见识过这样的女人,大总管为难的皱起眉头,旁边的几个管事看了,轻声讨论一番后,道:“大总管,不如去桂嬷嬷出面吧?”
“这成吗?”
老爷之所以把夫人从庄子上移回来,就是不想大蓝严氏夹缠不清,也不知福大爷回去是怎么跟妻子说的,怎么又让她上门来。
“桂嬷嬷毕竟是女的,大姨太太要是蛮缠不休,桂嬷嬷也好应付她。”
大总管想想也是,遇上这等不要脸面的女人,他们不能像对付死皮赖脸的男人一样,冲上去揪着人痛揍一番,大蓝严氏的身份也容不得他们轻慢。大总管于是让人赶紧进内院通知桂嬷嬷。
桂嬷嬷闻讯后,与大奶奶们知会了一声,便带着几个粗使婆子出来。
蓝慕绢正站在马车边上掩面轻泣,她不小了,众人指点的眼光让她浑身不自在,她又躲不掉,委屈难堪让她止不住泪水,她不想这样丢人现眼,却无法反抗母亲。
桂嬷嬷出得东角门来,扬声冲过来。“哎呀!表小姐在这儿啊!”暖暖温厚的大手将她拉过来,从跟随的丫鬟手里取过一件披风,给蓝慕绢披上。桂嬷嬷把人纳到怀里拍着,边哄孩子大声的道:“哎唷唷!可怜见的,怎么绢表小姐来了,没让人通传一声啊?大姨太太又将您给丢下啦?表小姐可别哭了,一会儿让您表嫂、表姐见了。岂不心疼死。”说着就与丫鬟簇拥着人往回走。
她的音色厚实咬字清楚,一字一句都让各家送礼的管事、仆役们、过路的人们全都听清了,此前大家看到一个小姑娘站在马车边哭,还以为是那家孩子做错了事,被长辈罚站,这会儿一听。众人才恍悟,原来是蓝夫人外甥女啊!大家交头接耳说起了蓝永福流连赌场,耽误了差事。被人革职的事情。
也有人说起蓝永福家被逼债,连家里的妾室都被正室给抵债去了,一名常在将军府走动的世家管事则道:“听说蓝太太把女儿丢在将军府,自己避到乡下去。”
“咦?瞧那孩子方才站在那儿哭,该不会是又让蓝太太给舍下吧?”
吱吱喳喳说个没完。别以为只有女人才会长舌,男人长舌起来的场面。才更为壮观,一个个自谀是见多识广的,说起传言来,倒真像是亲眼所见般,桂嬷嬷领着人将蓝慕绢请进府,而大蓝严氏坐在车里,听着外头的闲言闲语简直就快气疯了。
但桂嬷嬷方才那么一喊,她又不好做什么了,只得看着桂嬷嬷把女儿带进蓝府去,车夫在外头低声的问:“太太我们现在是要回去,还是……”
“回去,回去。”大蓝严氏低声的吼道,那车夫摸摸鼻子坐上车辕,“驾”的一声赶车离开。
桂嬷嬷把蓝慕绢领到致澜院,交给润福家的,一边怜惜的拍着蓝慕绢的背,对润福家的道:“润福嫂子不晓得,天寒地冻的,绢表小姐就这么站在马车外头哭,天可怜见的,啧啧啧,怎么忍心唷!”
桂嬷嬷只提蓝慕绢的可怜处,绝口不提大蓝严氏,润福家的迭声道谢,将蓝慕绢领进屋去见严氏,桂嬷嬷自去大奶奶处回话不提。
大总管那儿知情后,不由笑着捋须道:“这桂嬷嬷真是了得,不着痕迹的呛了大姨太太不说,还把咱们的名声给挽了回来。”
“可不是,原本外头的人说咱们不厚道,怎么把亲戚拒于门外,让个孩子在外头受冻。”
“大总管不知道,桂嬷嬷一嚷嚷后,外头的人全明白了。”
大总管想了下,便去跟蓝守海回禀此事。
“…….老爷,您看……”
“他那上官的意思如何?”
“福大爷的上官看在老爷面子上,已容了福大爷许多回,此次实在是做的过火,就连知府衙门里的人都说话了,那大人说了,实在对不起您,但他真的压不住了。”
蓝守海点头。“也罢!就这样吧!”交代大总管给那位大人送个礼去,又道:“安排他们一家回京去吧!”
“老爷?”大总管讶然道:“您真要把福大爷送回去?”
蓝永福当年跟他随叔父一同来西宁卫当兵,一个以命拚搏屡立军功,一个却时运不济备受挫折,最后连差事都不保,妻子的嫁奁也都替他偿了赌债,这样回京,蓝永福可甘愿?
“不送他回去,难道让他留在这里被人拿来箝制我?”蓝守海冷笑。“说到底,他是兄长我为弟,他要做什么,我管不了他,当初我就与他说过,练功不能偷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