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扰人的蝉儿仿佛有着使不完的劲,午后依旧叫个不停。小小躺了一会儿,终是睡不着,起来挽了袖子洗了把脸,又觉得屋子里头闷热,想了想还是往后厨去了。
灶上的婆子张大娘正开了后角门,坐在门口合着双眼,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往胸前点着,好像钓鱼一般。小小看着有些好笑,便轻声唤她:“张大娘,张大娘!若是累了,还是去屋子里头歇歇吧!”
张大娘一激灵清醒过来,见是她,忙端了笑道:“不了,这后角门开着,还微微有点凉风,倒比屋子里头凉快。小小姑娘不多睡会儿?”
小小摇摇头:“不了,屋里热得很哩!”说罢自己拨开了灶火打算烧水泡茶喝。
张大娘赶紧接了她手里的火棍忙活起来,让她在门边且坐坐。
小小也不推辞,依言坐了,笑吟吟地看张大娘忙活。这是庄子上的一个佃户,本已嫁了人,奈何并无所出,娘家便与婆家商量了,将闺女接了回来。虽是唤作大娘,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常年地里劳作,看着竟有四十多,比陈氏看起来显老得多了。
赵明礼已是在这松滋县主簿的位置上做了两任。六年下来,倒也平稳,端的是个无功无过的模样。可到底他弟子薄了些,也无甚助力,往年有回何院使返乡,何七爷邀了他过去,有意提拔他一二,却叫他婉拒了。
这松滋是个鱼米之乡,每年的岁俸不消动用什么,下头小吏村保们的孝敬也够得一家人的嚼用,他倒真起了几分“悠然南山”的心思。加之天赐考中了秀才,天佑也已经是童生,每日倒将一半心思放在了两个儿子身上。一心督导他们成才。
另一半心思便是放在了田庄之中。有了赵明礼这个出身农家的人帮忙,田庄的事情很快就上了正轨,一年下来收入就是一百多两白银。虽然比不得做生意来钱多,可是胜在稳妥。六年来赵明礼又陆陆续续买了附近的一些要出手的田地,开垦了那山头向阳的坡地,如今的田庄,有水田一百七十多亩,山上的坡地四十多亩,佃户也从原先的四户增加到现在的九户不提。
三年前赵明礼便同陈氏商量了,在田庄上头的山头上。依着山势起了一座两进的小院儿。反正是乡间,也没用什么特别的材料,就地取了黄胶泥夯做房屋。糊上稻草,倒也颇有几分野趣。每到盛夏,松滋城内酷热难耐,陈氏便带着几个孩子去到田庄上头避暑,小住一段时日。
今年也不例外。眼瞅着八月节将近,陈氏照着惯例还是准备带着孩子们回来城里过节,打发小小先行回来安排。
六年的时间过去,小小也长成了婷婷少女。她身量修长,比着同龄的天佑也矮不了几分,一头乌黑的秀发在头上扎了两条辫子。盘成发髻。少女的身材还未开始发育,可是已经隐约可见微微起伏的曲线,加之她性格开朗泼辣。做事麻利干练,这小身子里似乎有着无穷的爆发力一般。
刚在田庄上玩了一个夏日,她的皮肤微微有些发黑,可一伸手挽起袖子,胳膊上白皙的皮肤便显示了主人原本的肤色。想必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便会恢复原本的肤色。
如今她眉眼渐渐长开,一双似喜含嗔的大眼水波流转。嘴角两个梨涡带了三分笑意,可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耳间一点红痣,更点缀得她这讨喜的相貌带了几分端庄,若是抿紧了唇,低垂了眼皮不笑,还真有几分像极了陈氏供奉的观音娘娘。所以左邻右舍都爱打趣地叫她一声小菩萨,倒叫小小不是特别爱出门了。
赵家生活渐渐宽裕起来,陈氏也不准她再下厨,只是家里的事情她做得熟络了,都由着她管着,陈氏只一门心思放在田庄和儿子身上。这一点夫妻二人倒是极有共识。
临近中秋,自家团聚需要准备小宴不说,还有给施州老家送的东西,给赵明礼的同僚上司准备的礼物,都是小小一手打理,经年下来,陈氏最多就是过问一声花费,看也不看一眼,放心得很。
只是今年略有不同,松滋县的父母官知县大人调任离去了,少不得要多备好一份送行之礼,只是她还没有见着赵明礼,不晓得老爷是个什么意思。
思量间张大娘已经烧好了水,回头问道:“小小姑娘,还是沏茶么?”
小小摇了摇头,她对茶倒没什么爱好,家中所用的也不是什么高档茶叶,不过是自家庄子上出的,也尽够一家人日常使用,若是送礼迎客,还是在城中买来的茶叶。
她看着张大娘拿杯子替她凉了杯白水,开口嘱咐道:“将剩下的水都凉着,晚些姨母和两位哥哥回来,进门定是要水喝的。”
想起天佑咋咋呼呼的样子,张大娘也笑了笑。她一生无子,自进了赵府做事,就对几个孩子特别地好,也就是看中她真心、踏实,陈氏才留了她一直做下来。尤其是对待天佑,不晓得怎么就特别投缘,大概也是因为天佑油嘴滑舌,特别讨人喜欢的缘故。
小小起身看了下准备好的菜色,嘱咐了张大娘几句。陈氏爱吃鱼,张大娘又做得一手好鱼,最初也就是因为这个,陈氏才起意带了张大娘回来伺弄灶上的活计。傍晚擦黑的时候,陈氏就该和天赐天佑到家了,最好是一到家就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虽然就快中秋了,可这天儿依然这么热。小小看着张大娘准备的饭食,微微皱了皱眉道:“这苦瓜还是拌上肉丝来炒,不然两位哥哥都不会吃的,再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