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了帕子,陈氏脸色也没见好上多少。里头赵明礼还在睡着,小小轻手轻脚地进去取了陈氏惯用的面脂出来,陈氏一边往脸上抹,一边小声叹息:“看这光景,只怕晚些时候那两个丫头又该转来了……”
“什么?!”虽在意料之中,可晚些就送来,是不是也太急了点啊?这司马家的丫头到底有什么毛病,非要赶着贴着往外头送?小小实在是想不明白。
陈氏丢了面脂,对着镜子看了看依旧红肿的眼眶,轻声告诉她:“上峰笼络下属,送个丫头什么的也不奇怪。往日在成都,这样的事情还轮不着你姨父呢。只是这次也太奇怪了些,照理说,都拒了一次了,怎么也不会插手第二次。谁知又巴巴地送了过来?听你姨父那口气,今儿午间司马大人约莫说得有些……”她迟疑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得好,只得丢开了说正事:“……还是想想如何安排吧,总不能又撵到外头倒座去,不理会他们,也得给司马大人一份体面才是。”
小小就奇怪了,不过两个丫头罢了,听陈氏这口气,好像司马大人送两个丫头来,还是给了赵明礼多大体面似的。就是在她生活的前世,也没有哪个上级插手下级的家务事的道理,更何况这两个还是被赵家退货的。就是要送,起码也该换两个过来吧?她上前收了东西,把残水给西兰去收拾了,转来向陈氏请教:“姨母,这事儿怎么都透着蹊跷。”
“自然是蹊跷的,可如今也没办法了。”陈氏也没看她,把玩着手里的靶镜,半是无奈半是叹息地说道:“送两个丫头并不稀奇,奇怪的是身契又不给。这到底是送呢?还是借呢?若是借,这月钱怎么个算法?这人到底算是谁家的?岂不是一点章程也没有,乱了套了么?再者说了,能得司马大人这般看重,多半是家生子,便是送了身契给咱们,一大家子还在人家手里捏着呢,算个什么事儿?咱家就是再缺使唤人,也不至于要找人家讨丫头使唤,这样的人。谁敢用?还是好好供着罢了。”
合着陈氏心里跟明镜似的,小小能想到,没想到的。全叫她说了个透彻,倒叫小小刮目相看。原以为陈氏就是个柔顺的性子罢了,闹了半天这心里比谁都清楚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陈氏能想明白的,难道赵明礼就不明白么?小小暗自腹诽着。不由打量了内室的帘子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陈氏看出来了,她莞尔一笑道:“你姨父心里自然也是有数的。只不过外头男人们的事情,可比我们手上的杂事复杂得多,他不高兴,多半也觉得司马大人手伸得太长,可又迫于是上峰。不好拒绝,吃了这亏,心里憋着火呢。唉。能怎么办?供着罢了。”
小小闻言黯然地低下头去,闹了半天,自己上午干的事情不但没有干好,还给赵明礼和陈氏都添了麻烦。要是早知道司马大人能如此没脸没皮,还不如高高兴兴地将那两个丫头收了。也省得赵明礼不高兴,连累陈氏也被说了一顿。
想到这里。小小瘪了瘪嘴,不好意思道:“都怪我鲁莽,倒给姨母姨父添了麻烦。”
陈氏伸手拨开她耳边的乱发,微微笑着说道:“好孩子,不怪你。你也是心疼我罢了,我心里晓得的。只是这世上的事情,好多都不是按着咱们的想法来进行,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小小沉重地点点头,有些感动,但是对于陈氏的说法并不怎么乐观。
都被赵家赶了出去,这次又能趾高气扬地重新进赵家的门儿,那俩丫头还说不定怎么得意呢。唉,这简单的小日子,怎么就越来越复杂起来。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陈氏所料,下午日头刚刚往西山近些,司马家的人又把两个丫头送了过来。
赵明礼依然避而不见,躲在房内装睡。陈氏出面接待了司马家的管事。
那管事的姿态倒是彬彬有礼,可说出来的话就不怎么好听了:“赵夫人,这两个丫头不懂事,给您添了麻烦。如今我们主母已经调教过她们了,洒扫之类的粗活本就是她们的本份,更巧这两个丫头也都粗通文墨,给赵大人伺候枕席、夜读添灯也能服侍一二。若是再有什么不是,您只管叫人吩咐一声,我家主母一定登门赔罪。”
看着陈氏略有些涨红的脸庞,那管事心中有几分得意,按捺了心情继续说道:“本来我们主母是想另挑两个合适的给您送来使唤,可一来老爷到松滋上任,手头带的人本就不多,二来家中也只有这两个丫头年岁正合适,第三嘛,又识文断字,配得起赵大人这样的书香门第。想着贵府人手不多,总不能事事都叫赵夫人亲自料理,这才送了她们两个过来。往日多有得罪,还请您看在咱们家司马大人和赵大人同衙为官,也是缘分的面儿上,原谅一二。”
陈氏越听越怒,什么“伺候枕席”,什么“夜读添灯”,这不是摆明了说这两个丫头可不是一般服侍人的,是给赵明礼做妾的么?还有,什么叫“人手不多”,什么又算是“年岁正合适”,合着急吼吼地给赵家送了两个丫头,还是格外关怀了赵明礼么?
小小垂手站在陈氏身侧,心里暗暗鄙夷,弄了半天,这位司马夫人的意思,还是怪陈氏出身太低,配不上赵明礼,只有她的人才合适么?
那管事见没人接话,更是得意起来,掏了张帖子出来双手奉上:“咱们家夫人还说了,咱们家老爷和赵大人也是同僚,听说赵夫人精明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