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一片寂静,马车轮子压过路面传来的声音显得尤其刺耳,就连周伟这种经历过无数生死阵仗的人都觉得有些心浮气躁,倒是对赵天赐的印象又好了一分,这年轻人气势倒是不弱。
赵天赐闭上了眼,似乎是不愿看到小小,双手握在身侧也捏成了拳头,半晌方开口问道:“若是我这次不会上京赶考呢?你就打算瞒一辈子么?是怕我们晓得你家富贵无双权势滔天所以会粘上来么?”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小小也来了脾气,可想到总归是自己隐瞒了这么久,站不住道理,还是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若是你这次不来,我也准备告诉写信告诉你们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天下一统,便是咱们两家大张旗鼓地来往,也不怕会给姨父带来麻烦……”
“那若是我这次不上京,你打算何时说明这事?”天赐打断了小小的话,语气也不怎么好。毕竟谁被欺骗了好几年心中都会有些不高兴。
小小低了头道:“原本我及笄之前就打算写信的。可想着你要上京来,还是当面告诉你比较有诚意一些……”
“去岁南唐便纳入大周版图了,我父亲也早就辞了南唐的官,做什么还要迟迟不说?若是不想同我们再扯上什么关系,又何必叫我去你家?这份情谊我赵天赐有些受不起,还请周小姐吩咐马车停下,让小生自去罢。”赵天赐扭了头,似乎是懒得再看小小一般。
周伟看他态度激烈,有心想要打个圆场,便嘿嘿笑着开口道:“那个,天赐贤侄啊……”
赵天赐恭恭敬敬地一拱手,往后退坐一点以示尊敬。口中却道:“不敢当国公爷抬爱,您还是叫小生赵天赐吧!”
得,跟文人打交道周伟真不擅长,若是旁人,他早就开吼了,可对这个年轻人真是重也重不得,轻也轻不得,不知如何下手,只能看向女儿。
小小忍不住脾气了,挺直了背脊猛抬头道:“赵天赐你什么意思?我承认欺骗你们是我不对。可我不是想着怕给姨父招惹麻烦么?且不说姨父那主簿的职位做得有多辛苦,便是后头天佑又得罪了陈老三,不是说他老子是兵部尚书么?若是一时不慎叫人抓住把柄。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我也不是有心隐瞒,也诚心给你道歉了,你却这样!还有,你看着我父亲这国公爷看起来光鲜,可其中又多艰难?外头是生死战场刀光剑影。朝内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打他的主意,我容易么我?一想到欺瞒你们这事,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说到后头,她声音里也带上了哭腔,眼眶也红了起来。周伟一看心里特别不是滋味,自己捧在手心里头的宝贝女儿居然让这个赵天赐给欺负了。管他是不是有恩有仇呢,先丢出去。他一打定主意,一双蒲扇似的大手便伸向赵天赐。
谁知赵天赐却一下扑到小小面前。着急地抓住她的手道:“你,你,你别哭啊!我没怪你,我,我也不是诚心要这么干的。都是天佑逼我的。”
小小扭过身子不愿意理他,西兰也插着腰道:“天赐少爷说什么呢?明明是你不原谅我们小姐。天佑少爷都没在这儿,你还攀扯他!”
赵天赐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小小,嘴里不停地说着:“真不骗你,小小妹妹,你快别哭了,真是天佑逼我的。他偷偷跟着我出了江陵府,我不敢带他上京,非要送他回去,他不干,逼着我答应逗逗你。他说往日没少让你管教,这次一定要好好捉弄你一番……还说我要是不这么干,他……唉,你看信就晓得了。”
他脸色赤红,颇有些狼狈的样子,说得也断断续续,听得周伟一头雾水,没明白这事跟没进京的赵天佑怎么又扯上了关系,只拿眼去看女儿。小小将信将疑地接过信来,没急着拆开,却升起另一个疑惑来,问天赐道:“你们早就知道这事了?”
天赐赧然一笑:“是,田叔叔自安都回容米,在咱们家盘桓了几日。”
意思便是当时田丰自安都回容米的时候,便顺路去江陵告诉了他们这件事情。
周伟有些疑惑,追问了几句,天赐这才解释道,原来早在周英带走小小的时候,他们就曾经猜测过周英是北周人,而且看模样身手似乎是军旅中人。田丰在军旅中打滚了许多年,对于军人的气息自然是熟悉而敏感的。待从安都返回容米时,路过江陵府,便把这事告诉了赵家人。也就是因为这层原因,赵明礼考虑了一下之后,便用周家几次给过来的钱财在江陵府附近购置了田庄,辞去了官职安心做田舍翁。朝中大事总是说不定的,能少也麻烦就少些麻烦,反正赵明礼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到这一步了,旁的奢望也就没有什么了。
但是对于周家,陈氏的意思是,小小不提这事,他们也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定呢?自然是少些枝节首尾最好。
小小同周伟都是第一次知道赵明礼辞官是因为知道周家的真实身份怕带来麻烦的缘故,闻言惊诧地对视了一眼,小小赶紧拆开了赵天佑的信。
信纸不过两张,果然是天佑的笔迹和口气,先是问小小有没有被天赐吓到,而后诉说了一番往日小小管自己多严多严,对大哥却很好的牢骚,最后为自己想的这个点子沾沾自喜不已。
不过小小奇怪的是,赵天佑是用什么要挟天赐非要如此做不可呢?若是天赐没有这样做,他远在千里之外也不会知道,可他怎么就能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