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芳菲,草长莺飞。虽然离着三月还有两天,可阳光中已经带上了暖融融的热度,枝头的嫩芽也有一指头长,隔着窗子远远望去一树稚嫩的绿意,让人打从心底里都愉快起来。
小丫头敲了敲门,隔着门禀报:“姨娘的药好了。”清源叹了口气,从窗外收回目光,走过去从小丫头手里端了药,放到了床前的小桌上头。
床上帐幔低垂,陈姨娘侧身朝里躺着,一只手搭在身侧,手腕上的镯子松松地靠在手上,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清源收拾了一下心里的情绪,唤了几声“姨娘”她也不理,只好站在旁边劝道:“姨娘快些趁热把药喝了吧,再过几日就是大少爷成亲的大喜日子了,您就不想养好身子,替芹哥儿挑挑媳妇儿么?”
陈姨娘头也没回,长叹一声幽幽道:“你这丫头倒是有心了,可我就算等到那个时候,也没那个福气,谁叫我……”
清源当初是跟清溪清沐几个一同分来服侍陈姨娘和蕙姐儿的,清溪被蕙姐儿发落做了三等丫头,没两天就叫人调去了外头客苑服侍,听说已经相好了亲事,过些日子就出嫁了。清沐倒是没降等,前几年夫人开恩,放还了她的身契,又替她说了亲事,如今在下头田庄上做庄头娘子。只有自己,年岁不到放出去的时候,跟着陈姨娘继续苦熬着。
虽说看不上陈姨娘的做派德行,可这么些年相处下来,便是铁打的人心也暖了几分,她是真看着陈姨娘这幅模样着急。自从正月头就病倒,到如今也快两个月了,起初国公爷和夫人还过来看一眼,紧跟着忙活大少爷的婚事。看也不来看一眼,只是打发个人来问一声罢了。想到这里,清源便有些无奈,要她说,陈姨娘真是没得救了。
好说歹说总算叫陈姨娘把这碗药喝了下去,清源服侍她睡下了,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安,打发小丫头守着,自己往前头去找林氏了。
刚进林氏的主院,便听见外头门上放起了鞭炮声。她不由一愣,心说今日哪里来的喜事,眼看见陈二家的笑眯眯地进来报喜道:“看榜的人回来了。赵少爷高中一甲十二名呢!”
小小正帮着林氏分派检查哥哥婚礼的人手调度,听见这话笑开了颜,问道:“可告诉天赐哥哥了?”
陈二家的笑着点头:“告诉松针了。想来送喜报的官差就快到门上了,国公爷也去外头院子找赵少爷了。”
小小一听就缩回了正下地的腿:“那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林氏盯了她一眼,到底还是没有盖住脸上的笑。吩咐周妈妈道:“快些去准备红封,今日大家都赏一串钱,咱们也沾沾赵少爷的喜气。”
下人们一听喜笑颜开,纷纷打趣道:“这哪里是沾赵少爷的喜气,分明是占夫人的便宜哩!”
林氏高兴,也懒得反驳。任由他们玩笑了一阵,抬头忽然看见站在帘子边的清源,忙叫她过来问道:“你今儿怎么过来了?姨娘可还好?”
清源行了礼。规规矩矩答道:“回夫人的话,姨娘这两日不但没见好,反倒瞧着更重了些,您看是不是请大夫还是过府来再诊诊脉?”
林氏点头沉吟了一下,回头对周妈妈道:“我听说太医院新来的何太医瞧这些忧虑过重。风寒入体的病症极是拿手。你拿国公爷的帖子去太医院,看何太医在不在?”
周妈妈听着就有些为难:“夫人。咱家不是那些轻狂人家,这样,不太好吧?”
林氏刚刚因为赵天赐高中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抚着额头挥手道:“她也跟了我近十年,总不能看着她年纪轻轻就这么病着吧?艾哥儿就快成亲了,下头还有芹哥儿,那可是她亲生的。万一……将来还不都得怨恨到我头上?”
小小见周妈妈为难的样子,心念一动,侧了头问道:“这何太医可是从江南来的?”
周妈妈便点头:“正是呢!听说以往是南边太医院的院判呢,医术极好的。”
小小便笑着说道:“那你们何必舍近求远?周妈妈,听我的,你去三叔府上,就说咱们府上姨娘都病了两个来月了,让三叔叫何太医过来瞧瞧就是。”
林氏听她这一说,也隐约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并不阻拦,笑着嗔怪小小:“你个小人精,就知道使唤你三叔!”微微对周妈妈了点了下头,示意照小理,又叫了清源过来道:“你也别离得久了,回去替我好生看顾陈姨娘,平时没事多陪她说说话。芹哥儿这阵子帮着他哥哥四处送帖子,待他回来,我叫他去陈姨娘那里看看。那边若是缺什么,你也别藏着掖着,只管过来问周妈妈要就是。”
清源点头应了,同周妈妈一起退了出去。
小小看林氏有条不紊地把事情安排了,面上浮起一丝疲惫的神色,忙知趣地道:“母亲若是累了,女儿服侍您先歇一会儿就是。”
林氏往后靠了靠,伸展了身子摇头道:“哪里就那么累得慌?只是想起陈姨娘,心里堵得慌。”不过这些与周妈妈私下说说罢了,当着女儿的面老是说似乎不好,陈姨娘还病着呢,若是这个节骨眼儿上没了,对喜事也有些冲撞。转口便撵小小:“不是说赵天赐中了一甲了么?你还不去门口看热闹?”
母女俩闲话几句,正好周妈妈回来了,小小晓得她们俩还有话要说,笑嘻嘻地带着西兰往外头院子去了。
送喜报的官差还没过来,赵天赐穿了一身簇新的月白夹棉圆领长衫,披了鸦青色的斗篷正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