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起身,小小的房里就忙活开了。
因着小小的郡主身份,今日的敬茶得分两个程序来。先是赵氏家人包括天赐在内,向小小行礼,因为她是有了封号的郡主,代表的是朝廷,从身份上来说,自然得接受赵家人的叩拜。
之后回房换衣,以媳妇的身份向赵氏的家人们端茶问好,这是人伦孝义,不可马虎。
先着了郡主的大礼服,按品梳妆,小小在正厅坐了,赵氏族人进来叩拜问好。小小一看,忍不住吃了一惊。虽说之前便听说赵明礼将施州老宅的家人接了过来参加儿子的婚礼,可她真还没想到到得这么齐全,居然连瘫痪在床的赵李氏都抬了过来。
赵李氏瘫痪在床,如何行礼?小小忙开口免了赵李氏的礼,受了其余人等三拜九叩的大礼,起身回房更衣。
今日还是新婚,丫头们照旧把小小打扮得如同红包一般,红色长裙拖地,淡粉窄袖衫外头套着大红半臂,头上梳做惊鸿髻,斜斜插了一支牡丹钗,另点了几只指甲大小的碧蓝点翠小钗在发间,显得高贵端庄又不失灵动。
想了想,刚才大家都向她叩拜的场面实在有些惊人,小小便只带了西兰与墨兰,好歹是做人媳妇的,总不能太过威风显得跋扈了些。
天赐候在正厅外头,按照习俗,这敬茶需是夫妇二人同去,远远望见小小只带了两个丫头,天赐便是忍不住一笑。他就知道,小小是善解人意,温柔可亲的,不会像刚才三婶所言的那般,拿捏什么架子体面。
走近了,天赐瞧着小小的模样只觉心中甜蜜。看着她满脸笑容一如既往,竟是忍不住看呆了去。直到小小走到跟前,关切地问道:“天赐哥哥,可是昨日醉酒还没醒?”
天赐涨红了脸不知如何作答,身后却传来隐隐的笑声,听着似乎是天佑。
这下天赐的脸更红了,单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转身对小“走吧!”
堂上坐了赵李氏,赵明礼和陈氏三人。
见新人进来,便有仆妇将蒲团放在赵李氏跟前。丫头递了茶上来,小小与天赐接了,口称“奶奶”双手将茶奉上。
赵李氏如今虽说瘫痪在床。口齿不清,可手还是能动的,接了天赐的茶,略饮了一口,放了荷包。转身接了小小的茶,却不急着饮,张口“啊啊”了两声,没人听清说的什么。看她那表情,约莫是想教训小小来着。
她身后立着一个面孔白净的妇人,笑着上前说道:“老太太看见孙媳妇心中高兴哩。竟是连话也说不清楚了。”说罢自赵李氏手中拿下茶杯,嘴里说着:“老太太手不稳,还是放着。莫要烫着了。”也不去看赵李氏瞬间变得黑乎乎的脸色,自后头丫头手中将另一个荷包放了,又说了句吉祥话,退到了后头。
小小看着有趣,打量了那妇人一眼。眼角余光却看见陈氏微微颔首,想必这妇人是陈氏安排的。只在心里暗暗一笑,起身跟着天赐给赵明礼敬茶。
还没跪下,赵李氏终于将话说出来了:“小……娼妇……”
众人一惊,扭头见赵李氏正恶狠狠地盯着之前那妇人,才知她说的不是小小,纷纷将提起来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赵明礼脸色自然不好看,陈氏眼皮子也不抬,吩咐旁边的下人:“天气这么热,老太太受不了了,还不送她回房?”
一声应诺,便有两个健壮的仆妇上前将赵李氏左右夹出门外。
小小只在心里瘪嘴,这赵李氏,多少年的性子都没改过来,都过成这般德行了,还是一副混帐模样。
众人只当瞧不见,没一个人理会,只有赵老三往门口多看了一眼,被小李氏轻轻扯了下衣裳,赶紧回过头来。
赵明礼脸色不好,强撑了笑脸接了新人茶,放了红包。到了陈氏那里,她更是亲手将小小扶了起来,笑着在红包之外,又从手上捋下簇新的一对赤金缠丝如意镯子道:“好孩子,我晓得你不缺这个,可总归是我一番心意,也算是全了我一个念想,快些接着罢。”
她都这样说了,小小自然不能推辞,笑着道了谢,顺手戴在了手腕上,陈氏一见也笑得万分开怀。
接着是大房的王氏。接了小小的茶,她给的见面礼是一只赤金累丝的钗子,倒叫小小有些不好意思接受。这些年来,虽说赵明礼也时常照拂大房的,可依照王氏的性子,如何舍得拿出这么贵重的见面礼。
见小小有推拒之意,王氏忙道:“好孩子,快些拿着。我这舔着脸自称一声你大伯母,若不是受你的恩德,大郎他爹也回不了家,待会儿叫大郎几个给你磕头,多谢你了……”
说到后头,竟然目带泪光,有些哽咽起来。
小小心下恻然,赵老大纵有千般不对,到最后也算是英雄了一场,称得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难得施州风气开放,可王氏愣是守着大郎二郎和二妞,把几个孩子拉拔长大,也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忙伸手接了,又亲手取了帕子给她。
小李氏在一旁看着有些发堵。她原本想着,小小今时不同往日,定然瞧不起几个银钱,也就准备了一个荷包,放了一对儿银裸子,可今日一看,不说比照陈氏这个正经婆母,就是王氏那个破落户居然出手也这么大方,这一下岂不是将她堵到了墙角上头?
本来赵明礼往日就照顾自家良多,若是她今日出手太低,岂不是脸面上过不去,日后还如何等着赵明礼这支人的提携?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