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大赵明礼吃过晚饭就不知道又窜哪里去了。大郎二郎带着二妞回了西厢房,赵李氏便锁了房门,点了盏灯摸摸索索上了阁楼。
阁楼里头堆放着新打下来的稻米,已是晒得干了,今年还没有舍得吃过一次。年岁大了,眼神就不好,她放了油灯,挨着摩挲了一道,便又下来将灯熄了,黑灯瞎火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些个事情都跟刘妈妈与小小无关。免不免赋税啥的,赵李氏也不会多给她们一碗饭吃。眼瞅着天气越来越冷,刘妈妈把天赐天佑兄弟俩往年的袍子找了出来,把灯挑亮了细细地改着,顺手还找了一件,叫小小自己改了试试手。
一边改,嘴里一边念叨:“明日得跟夫人说一声,还是给两位少爷另做两件短袄,这山里成日跑来跑去的,长袍也忒不方便了些。”
小小正跟那细针细线做斗争,闻言随口接了句嘴:“是哩,前几日四少爷还跟我说来着,说学堂里头就他跟三少爷穿得不一样,人家都看着他们笑,不跟他们说话来着。”
刘妈妈愣住了,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天赐和天佑两个,一时失笑道:“瞧我这记性,每次说啥三少爷,四少爷的,就没往咱家两位少爷身上想。这都叫了多少年的大少爷、二少爷了,回了施州就定了排行,可我老是忘记。”
这是因为没有归属感好吧?不愿继续聊这个话题,小小另问到:“刘叔到哪儿啦?这也走了好几天了吧?”
说起刘管家,刘妈妈就惆怅起来:“可不是么?这都十月初六,走了有五天了,还没出山呢!也不知带的衣裳够不够厚,这山里早晚可真冷!”
自从在赵家安顿下来,陈氏就一直寻思着派个得力亲近的人回昌州娘家送个信,也好让娘家知道自己现在落脚在哪里。可这边事情不断,愣是等到赵明礼的蒙学开了学,她才遣了刘管家去。这一趟不但要回昌州,还得往成都府去一趟,将那两间铺子处理了,这山高水远的,总是不便。若是父亲得闲,还想请教一下父亲另在施州置个什么小产业的好。
总归是少年夫妻,刘管家这一走,刘妈妈成日里就跟丢了魂似的,手上若是有事还好,若是没了主人吩咐,一闲下来就想东想西的,小小便老是勾了她说话。
其实主要是她自己心里也没底。赵明礼是个软弱的,陈氏又得看着赵李氏的脸色,自己和刘妈妈再怎么凶悍也是陈氏的下人,凡事不好做得太过,总不能让赵李氏没脸。
可这家里,赵李氏属于那种无事都要挑出事来,不吵吵两句日头就落不了西山似的。王氏最近不常在家,也不知成天在哪儿串,可她只要进了家门,就要指东喝西地,不使唤个人就不舒服。
小李氏吧,刘妈妈常说她是这家里唯一的一个好人,可小小并不觉得。别看赵老三成日不吭声的,可要是细想一下,每次这家里有个什么争端,小李氏不在中间挑拨,可也绝对不会出头。但是明显的,这家里所有的事情,她都门儿清,往往赵李氏只要提个话头,她便知道下文是啥,立刻脖子一缩,鹌鹑似的就躲了房里去了。
所以这家里几个人里头,最叫小小觉着摸不透的,就是小李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