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离了赵家老宅,感觉又回复了以往在成都府当家作主的日子,当即便领着小小开始忙活起来。
先是家具。当时返乡,她那一套家私都是极好的陪嫁,没舍得发卖,全是弄了回来,一直寄存在东城门的货栈里头,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
陈氏跟赵明礼一商量,夫妻俩自然住了后院南厢正房,正中是堂屋,东翼做了卧室,西翼让天赐兄弟俩住。
谁知天佑天赐都不乐意,兄弟俩要了东厢房去住,便将西翼叫了小小住下。西厢房做了后院的杂物间。
另在前院将南厢两间屋子分别收拾了两间书房,赵明礼赶考在即,须得有个安静的地方读书,另一间留给天赐兄弟两个。家中只有这几人,又收拾了东厢房做个待客的地儿,西厢房便只好让它空着罢了。
运了家具物什回来,指挥脚夫摆放齐整,便去了一天功夫。小小又跟陈氏好生收拾了一回,待陈氏开了箱笼将各处帐幔挂起来,这家便有了几分味道。
赵明礼又叫了脚夫回去谭家坝搬箱笼,赵李氏虽不乐意,却不好拦着,王氏也只说了一通酸话,倒是小李氏会做人,直说城里菜贵,捡了一篮子洋芋什么的叫陈氏带上,惹了赵李氏老大不高兴。
小小只能摇头,老太婆就这点见识,气量又小,若不是之前榨干了陈氏的钱财,也没这么容易放手让他们离开。
可她哪里知道,陈氏手紧得很,平日里不露财,就连首饰也不戴了,好点的衣裳也不穿了,统统收了起来。
再采购了锅碗瓢盆,米面油醋等物。四月二十九这天,便在厨房烧了饭,算是点火暖了人气,正式搬家了。
这一日开始,赵明礼一家才算是真正从赵家老宅搬了出来,在府城落脚了。
小小终于有了自己的屋子,陈氏没那么多家私,只简单地买了张木板,搭在两条板凳上,铺上被褥之类。便是张床了。虽说睡着有些硬,可她心里踏实,高兴。
陡然换了环境。她居然睡不着,仰面躺着想起心事来。
一来她挺掂念自己种在山上的辣椒苗,什么时候合适,还是回去挖过来得好,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二来她挺好奇。陈氏平时一副山穷水尽的样子,这搬家各种花费算下来,也去了至少三两银子,她就不怕赵明礼起疑么?
不过这倒跟她没什么干系,只是好奇罢了。好在进了府城,离了赵家老宅那帮人。心情都好了许多,想着来日的事情,慢慢眼皮子也就沉重起来。
赵明礼已经拜谢过王大人。如今衙门出了优待秀才的榜文,今年送孩子上官塾读书的陡然多了起来。官塾本有一位秀才,比赵明礼年纪大上许多,已是快五十的人了,一下子官塾收了近三十个孩子。他颇有些吃力。幸好来了赵明礼可以分担一二,也没有什么嫉妒之心。
天赐天佑则在家读书。每隔五日,王大人沐休,他二人便去王大人府上学习一日。赵明礼白日教书,夜间温习功课准备考试,日子过得极有规律。
打从院子角门出来便是甜水巷,这巷子里头有一口甜水井,因而得名。小小这才知道,施州府城内大小有十七口水井,却只有这口的水最好,每日早上前来取水还得排队。若是懒怠自己打水,也有卖水的,一文钱一担,可以直接送进后厨。
不过陈氏手头吃紧,哪里肯买水,日日都是亲自去排队取水,所幸天赐经了农事,也长进不少,小小一副桶儿也挑得起来,不过多排两趟队罢了。
后厨出去有片坡地,也是属于学宫的。陈氏让赵明礼打听过了,可以就近种上两分,便与小小商量自家种点小菜,也算是省了一份开销。
赵明礼觉得很好,也算是赵家耕读传家,书香门第的美事,立即兴致勃勃地买了锄头,抽空整了两分地出来,又照陈氏的要求买了菜种,种了一些。不过平日里浇水捉虫就是小小的事情了。
陈氏做不好菜,后厨里头竟是小小掌厨,陈氏打下手。原先在赵家老宅,小小就开始伺弄早饭,陈氏自然放心。再尝过了小小做的菜,只能惊叹她天分好,做出的菜也似模似样的。
天赐天佑和赵明礼父子三人埋头读书,内宅一应事体都交给陈氏负责,她哪里忙得过来?兼之在这府城深居简出,也没个熟悉的人,没几日下来,真将小小做了女儿一般对待,凡事都要跟她商议一番。
陈氏其实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两人独处相对的时间一多,小小就将陈氏的家底套了个清楚。
原来打从成都府归来之后,陈氏手中大约有两百多两银钱,路上靡费,买礼物等等,去了一百两。后来刘管家将成都府原先置的铺子出脱了,陈氏父亲又给带了些银钱,一起有三百八十两。
前些日子在赵家,给二郎治眼,坐小月子,后头给赵老大还债,拢共出去了二百四十多两银子,刘管家两口儿三十两自赎自身,实则是替陈氏解难,实际上陈氏花销了二百一十两,再加上搬家前后花费的,手里零散的,如今陈氏手中还有二百三十两银钱。
这些钱,听起来好像挺多,实际花销起来并不经用。不说别的,如今赵明礼实际并没进项,若是他去赶考,这院子一个月还要八十文的租金。还有一家大小的吃喝,处处都要花钱。
赵明礼赶考,陈氏准备拿出八十两让他带上,都说穷家富路,总不能让他在外头短了银钱。可这样一来,她手头就没剩多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