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血,不断从他心口的刀尖上滴落,在他沉黑的衣袍上看不见,却在他脚下的地板上不断扩大着面积!刺得她的眼不能再视,她抬起双手想要遮住眼睛,可是满手的鲜血,更是让她战栗得几乎站不住!
“呜……”紧握成拳的手揉在紧闭的双眼上,眼泪冲淡了血水染红了她的脸她的腕滑落。
举起的大刀,终是又慢慢落下。
“我果真……”对面的贺术砥,轰然倒地。
响声惊醒了夕颜,她拿开双手睁开双眼,然后垂着头怔怔的望着躺倒在她脚边的贺术砥。那双从来霸道的眼已经缓缓闭上,手上,仍握着那柄大刀,刀柄上的血玉髓,正发着诡红的光。鲜血,朝她漫延了过来,极缓的。然后,染红了她的裙裾,然后,浸了她光着的纤足……足底有温热的感觉,她从不知,血,原来是比身体更温暖……
周围的一切忽然都变得不真实起来,直到耳边传来宣于恪的叫唤声,她才发觉她已经倒在了宣于恪的臂弯中,单蓝蓝与冯妈,也皆担忧的望着她。
她茫然的望向宣于恪:“碹……呢?”
宣于恪眼神稍稍一动:“他去救宣于重了。”
什么……?
宣于恪刚说什么……?
夕颜立时挣坐起来,仿若瞬间找回了神思——宣于重?!他没有死?也没有消失?贺术碹去救他?那么他真的是被贺术砥藏起来了吗?为什么?难道,他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一直就在防着她这一天?
夕颜猛然推开宣于恪反身朝贺术砥的尸体爬去,一把揪住贺术砥的襟口,却提不起来,就死命扯着摇动:“贺术砥!你这个混蛋!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骗我说他消失了?!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你口口声声说我伤了你多重,你要我内疚要我心软,可是你呢?!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再一次的胁迫和伤害我?!贺术砥你这个混蛋!你没资格责怪我,你与我根本一样——”
任凭她如何指责如何发怒,贺术砥都不可能再回答她了,已渐渐变得灰暗的脸上,嘴角仿佛有丝冷然的笑:【既然,你始终打算要我失去所有。那么,你也应该相同如此。】
夕颜望了那张脸许久,突然再又滴下泪来:“……你真的狠心……我不过是夺了你的心,可你却总是夺去我最重要的东西……你说,你这样可怕,我还怎么敢爱你?砥……”
懦弱的心,才是第一次要呈现,可是身后的宣于恪却伸臂将她从贺术砥的躯体边带离。她尚未来得及反应,尚未想是否要挣扎,已听得他说:“他不配你为他流泪,更不配倾听你的心。”
夕颜顿觉恼怒,人已死,她实在不懂宣于恪为何还要这般执意的憎恶贺术砥。不由就向宣于恪:“为什么是碹去救宣于重而不是你?”染着血污的脸上,分明的质问。
宣于恪无动于衷:“因为对我来说,宣于重早就死了。这剩下的生命,我是为你而活。”
“他是你的父亲!”
“不。那个抛却你、伤害你的男人,早已不是你我的父亲。”
“你——”夕颜几乎气极,“你怎么能这样冷酷,宣于恪!”
宣于恪却不再与她纠缠这个问题,说:“宣于重被藏在碧泉宫,贺术砥用上次胁迫你回王城之法胁迫贺术碹,引他前去救宣于重。现在,贺家庄已毁,你是要去追贺术碹,还是跟我远离?”
夕颜未作一想,推开宣于恪手臂:“我要去找碹,和我的父亲!你不认他,我认!”
宣于恪拦住,神色依旧:“你坚持,我自会带你去,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不会让我离开视线?我是你的囚犯吗,以爱我之名?!”夕颜盯着宣于恪那张冷漠的、仿佛戴了一副人皮面具般毫无表情变化的脸,忽然道:“你知道吗,宣于恪?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你的这张脸!你还是继续做你的伏晟吧,宣于,配不上你这般冷硬自私的心!”
刺痛,于宣于恪的冷目中闪过。
可是夕颜已对其视而不见,一拂袖甩开宣于恪的手便打算迈出门去。不料却被宣于恪又拉住胳膊:“你在流血。”她头也没回:“我没受伤,是染的贺术砥的血。”一面说就一面再要挣开宣于恪的手。
宣于恪没放:“你的肚子。”
夕颜一愣,停了挣扎,低头才看见自己白色的睡袍上,大片斑驳的血迹。从大腿位置一直到裙边。夕颜一阵眩晕,这时又才发现身体的异样。下意识的轻轻提起一角裙摆来看,正有透明的液体伴着丝丝血水顺着腿部流下……先前的疼痛感仿佛被再次唤醒一般,立时又让她白了面孔。
跟前的单蓝蓝和冯妈也看见了,二人呆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单蓝蓝立即就说道:“带她去我的屋子……冯妈,你快去准备些热水还有需要的东西!”
冯妈立即答应了,又忙扶着单蓝蓝返身先带头往西屋去。宣于恪已不由分说抱起夕颜,左腿行动不便却仍步幅比两个女人快,几步赶上就超了过去。路上夕颜看见大勇和小桃倒在院中不同位置,身上都是只穿着睡觉时的单衣,甚至大勇还光着脚,两个人面孔朝下趴在血泊中,显然是逃跑不及被人从后面砍倒的。
白巾匪徒们只在庄中掠杀,院中并没有他们的行迹,那么显然这两个人都是被贺术砥所杀的。只看那后背上利落狠准的刀伤,就知道当时的贺术砥是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