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日子分外难过,无论是等那封彩信的结果还是清水玲子的复检结果师姐救命呀。
经过那天半夜里的一通对话,那个男人很久都没有联系过简慈,她心里虽然着急,但也没有贸然地再打电话过去。
因为对方的身份敏感,曾交待过她,两人的联系越少越好。最好是单线联系——等他来联系她就好。
而有关清水玲子,简慈在担忧之外还有一股强烈的纠结,这纠结像是在心头像是压了一尊镇纸一般,让她的担忧与关心变得矛盾不已,让她的作息寝食难安。
听藤原纪子在电话里给她描述,清水玲子对于这次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中国市未作任何解释,对于自己昏倒在医院门口更是只字不提。对于中国市第一医院给出的检测结果她亦不置一词评价。
在日本那个曾经的家里,无论是藤原进夫还是藤原纪子,都无法劝服清水玲子去医院。她不发脾气亦不作解释,清清淡淡的坚持却固执得骇人——她毫无理由地拒绝复诊沲。
简慈听得无所适从,捏着手机的指结有些发白,隐隐的怒气不受控的滋生,她向来就气讳疾忌医的举措,更是恼怒自己——竟从不知道自己曾经的母亲是个如此倔强的人。
“简姐姐,要不……你试着劝劝妈妈吧?”纪子在电话那端吞吐了半晌,终于还是将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出于本能一般,简慈即刻就有丝动摇,然而那一丝力量马上就被她刻意维持的理智推翻了,口里说出来的话负气感也很重,
“我要怎么劝她呢?我发现我越来越不了解她了,或许我从来就没有了解过她。你形容的这个固执女人,和过去二十年我熟悉的那个相比,好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再说现在我和她没有一点关系,你认为她会听我的劝吗?我又要以什么立场和身份去劝她呢?”
纪子被她的一段话堵得作声不得,两人在电话里短暂地沉默过后,她意识到自己有些言重与无礼。
“抱歉纪子……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你知道我其实……邹”
纪子似不以为意,只是小声说:
“那个……其实,妈妈回来以后,问过你的。”
简慈的心“咯噔”一跳,
“她问了什么?”
纪子回答:
“妈妈说她在昏迷的那段时间好做了个梦,梦到你站在病房外一直看着她。她悄悄问我,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市;她还问你有没有去看过她……”
简慈沉默了一会儿,问:
“你怎么回答她的?”
纪子语气有些涩然,
“我既然答应了你,当然不能失信……”
简慈松了口气,同时亦有些自我不觉的失落。
“藤原爸爸没问你为什么出现在市吗?”简慈没办法继续在那个话题上打转,然而经过四年,与纪子的可探话题实在是有限,于是一张口便提起这个不讨喜的话题。
纪子的回答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爸爸,他根本就没有问我……我猜,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还有可能就是,妈妈的病情更叫他担心,他没心情管我。妈妈她不肯去医院,也不肯跟爸爸解释为什么会去中国市……爸爸从不逼妈妈,嘴上也不说什么,对妈妈一样还是那么温柔,但是我看得出来他很烦恼。”
藤原进夫爱清水玲子并不比当年沈父爱她少——这一点简慈看得出,否则当年清水玲子也不会那么果断地嫁给他了。只是简慈一贯认为藤原进夫是强势的,而清水玲子是顺从的,甚至有段时间因为自己的这种有偏差的“认为”而没太给藤原进夫好脸色看。
现在看来,原来不是那回事。
她无法想象严肃的藤原进夫无奈起来是什么样子。呵……或许她更该认真审视一下自以为成熟于同龄人的所谓的“判断力”。
“那你和堂本的事情,说清楚了么?”
简慈这时候脑袋有点儿乱,说出的话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口不择言,问了这句话之后她在纪子看不到的地方无声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子。
她却不曾多想,她这样强拉硬扯,只是不想这么快挂了电话;她的潜意识里,还想听纪子多提一些关于那个女人的消息。
纪子果然迟疑了一会儿才喃喃道:
“我没有质问堂本,只是我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和他交往得很密集了。他感觉到了我的疏远,最近总是在问我为什么忽然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
简慈由衷地轻笑,
“纪子,你的中文水平真的非常好了。”
纪子赧然一笑,
“其实,这多亏堂本呢……”
简慈有一瞬间的失神,再张口仍是老生常谈,
“纪子,如果真的在乎他,想要和他在一起,就努力去争取。没有误会是解不开的,但是区别在于是早还是晚。早点解开肯定是有利于事情的发展,不要等错过了再去后悔。你们如果真的相爱,就该坦诚地对待对方——这坦承之中,不光是坦白,还包括主动去了解,是么?”
纪子深有触动,声音动容,让简慈听出一线生机,
“姐姐,我看得出你和沈先生很相爱。你们之间,应该没有秘密吧?”
——纪子问话的内容却转眼间让简慈推到黑不见底地洞口边缘去。
“……我和他,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简慈将纪子有关“坦诚”二字的问题诠释得答案婉转,“我相信,我们最终会是毫无芥蒂的坦诚相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