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司棋,你说,方才这屋里说的是什么话?”

司棋虽性子泼辣,但因王善保家的关系,对邢夫人的脾气倒还知道一二,听得邢芸问话,不由先生了几分惧意。

而后抬眼见邢芸眉痕虽蹙,但眼神颇温,又自恃自己并无大错,便仰起脸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明白。

那穿橘红色紧身袄的小丫头也大着胆儿补充道:“司棋姐姐原没打算和妈妈吵,只是妈妈硬咬着说没拿,可东西昨儿是太太身边的姐姐送来的。恰好送来的时候,大奶奶和东府珍大奶奶也在,一瞅便说插屏做的好看,簪子更为精巧,难为匠人是怎么想出来的?还亲口嘱咐我们好生收着,年节时再拿出来,也教亲戚世交们看看。因奶奶们说了这话,我们是陪足了十二分小心,生怕放失了手去,到时候找不着。今儿早上给姑娘梳头时,司棋姐姐突然发现几样姑娘常用的首饰丢了,便命我们帮着寻寻,这一寻才发现,昨儿太太送来的簪子也跟着不见了。问了外头的人才知道了,昨儿姑娘们到老太太屋子用晚饭去了,妈妈偷偷摸摸进来了一趟,出去的时候,手里还裹了个包袱卷。那几个惯常和妈妈吃酒赌钱的婆子也说,妈妈昨儿气性上来了,很丢了不少银子进去,连放头儿的本钱都蚀了,所以司棋姐姐才问着妈妈要东西,可妈妈偏不认,还骂我们和姑娘。”

邢芸越听脸越黑,这哪是奴才,分明比主子还主子……

见着邢芸面露不悦,迎春的奶娘也有些怕了,只颤着声儿缩头道:“和姑娘有什么关系,都是你们这群小蹄子作怪……我气不过,才胡乱说了几句……”

邢芸冷笑一声,指着那穿橘红色衣裳的小丫头道:“去,把二奶奶给我叫来,我倒要问问,她是怎么管的家,怎么理的事,怎么……”

话才说到一半,外头的小丫头忽报道:“大奶奶来了。”

说话间,李纨便领着丫头婆子进了屋来,见面便上前给邢芸请了安,亲亲热热的说了几句寒温话儿,而后才让丫头呈了一瓶子梅花上来,笑说道:“方才我往薛姨妈屋里过来,正见着旁边林子里的梅花开的好,便折了几枝,送来给姐妹们玩赏。”

邢芸听着李纨这声气,便明了过来,李纨的性子和王夫人差不离,都是捏着一文钱滚下山崖也不撒手的,只不过李纨青年丧寡,就贾兰一个指靠,平素在府里不过图着自保,也没什么人敢笑话她小气罢了。

真计较起来,李纨倒比王夫人看得明白的多,知道这荣国府迟早都是大房做主,所以管家理事她从不搅合,只作个壁上观的公道人。

如今李纨过来,明面上说是过来送花,实际上却是怕担了照管不周的罪名儿,特意过来抹开关系来了……

邢芸淡淡一笑,只说道:“我听说薛家姑娘不好,正预备过去瞅瞅呢,可不知她怎么样了?”

李纨低了低头,抬眼笑道:“已是见好了,只是还有些咳嗽,再养上几日,也就差不离了。”

邢芸听说,闲闲道:“那便好,薛家姑娘是个稳重人,说话行事都极招人喜欢,她常过来着……”

邢芸正唠唠叨叨着,一个有几分眼熟的小丫头打起帘子进了屋来,上来便回道:“太太让我拿的东西我取过来了。桂叶姐姐让我来回太太,才几个姨娘来讨丸药,她便把前儿配的几瓶子给了去。还有廊下的四奶奶过来寻太太说话,桂叶姐姐见太太不在,便按太太以前的吩咐打发她去了。”

邢芸略点了点头,笑说了声:“知道了。”

说了这话,邢芸又朝着李纨道;“我如今精神不济,越发爱懒起来,平日里倒有一半的事儿,是身边的丫鬟主张着,好在她们虽伶俐,但规矩上却不差一步,也教我省心省力。”

李纨却似听不出邢芸的话里的意味,只笑道:“那是太太教导的好。”

邢芸一笑,从桌上端起茶,用盖子掀了掀水面的浮沫,抬眼看着司棋道;“大奶奶既送了花来,怎么不摆上?这冬天里处处不是熏笼便是暖帘,那些熏香虽好,可总教人气闷,倒不如这些花儿果儿,天然新鲜。”

邢芸话才落,那边屋里赵姨娘的声音越发刺耳起来,隐约还伴随着什么哭声。

李纨越发坐立不住,脸上的神情也有些挂不住,只强笑道:“方才我听着太太说二奶奶,不知是为何事?”

邢芸笑道;“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只不过迎丫头屋里出了个神偷,昨儿送来的东西,今儿便没影了,丫头婆子们闹成一团,我知道了,一时也分辨不清,只得请了管家的二奶奶过来审审。”

李纨脸色一暗,匆忙笑道:“这屋里人来人往的,一时放失了手也是有的,太太若不再叫人寻寻……”

邢芸但笑不语,看着李纨面露讪讪之色了,才漫不经心的说道:“若说丢了一样两样东西,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这砸碎了的翡翠盘子白玉碗,咱们家哪年少了去。只是我最见不得这起子小偷小摸,眼皮子浅的东西,咱们府里不曾少她吃,不曾少她喝,月例银子也不少她一分,这些人不寻思着怎么认真干活,反而偷鸡摸狗,干出些招人打嘴的龌龊事。这些钩儿麻藤的勾当,我没见着还罢,若见着了,非理出个青红皂白不可!”

说着,邢芸也不顾李纨难堪,端着茶杯略用了一口,又笑盈盈放软了语气道:“前儿我们老爷为这底下那些对嘴绕舌的东西,才狠气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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