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那个嘴巴极大的,自然也是把表小姐出嫁这件事欢天喜地地告诉了王翠蓉。令她感到奇怪的是,王翠蓉并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欢喜来。
“金枝我问你。”王翠蓉揉了揉眼睛,喝下一口老鸡汤,觉得味道很浓郁,“假如有一只蚂蚁叮了你,难道你也要时时记挂着,与它计较不成?”
“那陈太太……”
王翠蓉笑了一笑,“我可没叫陈太太做什么。我只想从这件事抽出身来。不管她嫁给谁,都与我没关系了。别一天到晚都把事情赖在我身上。”
当初她说的便是不想阻挠表妹的婚事。陈太太去不去吴家,她都不会在意。表妹嫁给表哥或是别人,她都不在意。
她也没想到,吴家真的会让她嫁出去。虽然以她对吴景这个人的了解来说,不嫁给他,绝对是值得放上炮仗庆祝的事情。但对于吴老太太和许多人来说,弃了吴景选择一个各方面都非常平凡的,不受宠的庶子鳏夫,绝对是很倒霉的一件事。
何况那表小姐的心气绝高。野心又大。旁边就有吴景,哪肯弃了他就别人?
不过吴家如何,她并不怎么关心了。逃离吴家,远离那些个让人心烦的事情,才觉得世界可以这样广大。
“可是主子……”金枝吞吞吐吐的,一副扭捏样。
“嗯?”
“那大爷怎么办?”
金枝毕竟不是她。在她的心里,一个女人大约总不能离开男人罢。翠蓉也没有说旁的什么,只道,“你什么时候与汤淳把好事给办了,我就满意了。”
汤淳总是十分有用的。每次一提,那金枝就立刻就面红耳赤,啥话都不多说了。
她看了一眼耳朵根都泛红的金枝,叹息道,“你把汤蛊给拿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呆。
她不是没有收到吴景的信。老婆莫名其妙,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人了,他自然也是很生气的。来的信上满是质问和斥责。说她不懂一点妇道,不尽为人妇的本分。如果放在以前,她还会稍稍伤心一下。可是眼下,她是一点情绪都没有。随手就将信扔进了火炉里头。
怎么,再生气,那便休妻罢?虽说人言可畏,但她王翠蓉,从不信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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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太太与知府小姐,对她都是颇为热情的。虽然说身份上有千差万别,但难得说话投机,便也不顾她是商人妇这回事了。
这日下午,王翠蓉又被邀请去庄知府大人家里头听戏。金枝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准备将那红玛瑙绿翡翠都往她身上招呼去,一边动手一边还不停赞道,“咱们主子只是不打扮罢了。一收拾任凭是什么美人都被主子给比下去。”
可不是,镜子里头的女人,艳若桃李,明眸皓齿,多一分则嫌多,少一分则嫌少。
却阻止了金枝的手势,摇头道,“只戴一只银步摇,还有,将那藏青色的罗袄给我拿过来。”
“这绯红色岂不是极衬您的皮肤?”
“金枝,”翠蓉叹息,“别忘了咱们的身份。”
这知府夫人相邀,能去的大多是夫君或父亲有功名的。她算什么?纵然富可敌国,也不过是末等的商妇。在家里头,怎样穷奢极欲都没人管,出门还那样出风头,岂不是摆明了邀请官员们来查封你们家以丰盈国库吗?
不过,口脂还是得抹的。“金枝,我今儿个要用咱们铺子里最好的女儿醉。”这可是个好机会,将她的胭脂打进崖城权贵圈的好机会。
藏青色的袄子,最是简朴不过的花色。可是那胭脂抹上去,竟生生显得“淡极始知花更艳”。看得金枝笑起来,“主子真是美啊!”
艳冠群芳,不晓得是不是一件好事。
这王翠蓉尽管藏在人群里了。眼尖的闺秀依然一眼瞧见了她,“庄夫人,这位是……”
崖城的贵妇圈都是固定的。贵妇们带着自己的女儿聚在一起,互相相看相看,也为日后的婚嫁做点了解。再则,这些女人们平时都空闲得很,聚拢在一起,就可以请个戏班子,或者摸摸牌,好歹打发了时间去。
庄夫人颇为和蔼,笑道,“你们最爱的不就是吴王氏胭脂铺里头的胭脂吗?这老板娘站在你们面前,却认不出来了。”
“你是那……”其中一个女孩子本来正在瞧着戏台子上,这时候忽然转过了身子,眨眨眼睛笑道,“你是那临城最有名的女人王翠蓉?”
这女人的风姿,即使是见惯美人的王翠蓉,也忍不住称一声赞。袅娜fēng_liú,淡若远山的眉毛,樱桃小口,妙不可言。
那女子笑道,“我最爱你们家的胭脂,每年都叫家人去你们临城采办,现在你们居然把店开到崖城了。”
旁边一个姿容稍差的女子,酸溜溜地道,“莫怪吴王氏胭脂铺的胭脂那么有名,原来老板娘也是个美人。”
既是赞扬,王翠蓉笑道,“哪里比得上各位小姐的绮年玉貌?妾已是人妇了,可不像小姐们,以后还能嫁个如意郎君呢。”
一席话,终于让一群人心下稍快。
但美女却依旧笑道,“我却听家人说,吴家少奶奶是个了不得的人。吴大爷不在家里头,是吴少奶奶撑起了整个家业。现在吴大爷从海外回来了,吴少奶奶怎么就跑来临城这里了?”
“临城生意好做,我当然来临城了。”
那女人也不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瞧了她一眼,便又转过身子去看戏去了。
王翠蓉觉得有些莫名,但已经有不少妇人围上来问她自己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