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依依十分喜欢一切鄙视庄因洁的言语。谁让一直以来,那庄因洁的爹比自家的爹能干些,官高一级压死人,那些没眼色的闺秀们总是捧着她的臭脚。这两年才渐渐地好了。
女孩子之间,总是也喜欢攀比的。攀比谁的衣裳贵重,谁绣的花精细,谁生得相貌好,当然,最好的攀比是,谁日后嫁了个如意郎君。虽说葛依依的如意郎君还没个影呢,但嘲笑庄因洁的话儿,总不嫌多。这一下子,将王翠蓉都忘记掉了。
“娘,您没看出来 ,那庄因洁,可喜欢那个王三哥呢。她瞧着那男人的眼神,啧啧,真是不知羞。”
葛夫人敲了一下女儿的头,“小女孩子家家,知道什么喜欢!”没瞎了眼的人,自然都看得出来。她也将庄夫人当做对手,自然看得出那庄夫人为了女儿的事情焦头烂额。该!谁让他们滥充好人。莫名其妙收留穷亲戚,这下子好了,人家穷亲戚志气可高呢。
葛依依可不服气,翘起了嘴巴,“我什么都知道。那庄因洁成天将那王三哥挂在嘴边。可是庄夫人可看他不上眼。要家世没有家世,整个破落户儿。就一个人生得齐整些罢了,连一件皮裘袄子都穿不起。听说才是一个秀才,我哥哥随随便便一考就比他好了。也不知道那庄因洁发了什么癔症了!她再怎样,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知府大人家的千金小姐。”
“你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与你哥哥比的吗?”葛夫人自然也以葛明峻为豪,“你哥哥,要是能专心在仕途上,日后的成就必然不可限量,至少超过你的老子不知几许。我一定要给他挑个好媳妇,好好管住他!”
看着葛夫人发宏愿,葛依依不禁看了一眼窗外的大雪,暗暗地撇了撇嘴:她哥哥要是能好好听母亲的话,也就不是葛明峻了。
不过,那王翠蓉也真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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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哥向庄因洁打听了一番王翠蓉。
园子里的绿枝颇耐霜雪,只是随着风一抖动,一个不防,就掉落进脖子里——他又没有围脖。
手里接着庄因洁偷偷拿出来的五两银子并一支珠钗,王叔衡只觉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三哥,我站在这里,看你慢慢地走。你走得小心一些。”少女一身的素淡,平常的容颜中,只有眼睛里有奇异的光彩——那光彩太炫目,太沉重,他有些受不起,“因洁妹妹,我哪能一次又一次地拿你的东西?”
大男子理应自己立足于世。他哪能这样依赖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孩?
庄因洁垂首,羞羞涩涩地笑着,“你与我一起长大的,怎能不知道咱俩的感情比起旁人更加亲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父亲与母亲近来对你们越发冷淡了,可是我不是……我永远当你是我最亲的王三哥!”
饱含深情的一声“王三哥”,令王叔衡整个人都在发怔,既是害怕又是羞愧,说着便想离开,那庄因洁却又叫住他细细叮嘱,“你说你同翠蓉姐姐是同族,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她是个能干人,也是个好人,一定能够把你们照顾得妥妥帖帖的。等你们日子好了些,你就上我家……”
那未尽的话轻轻飘散,在风里稍一恍惚,就听不清楚了。
看着她脸上的红霞,他的心中又苦又涩,含含糊糊地支吾了一声。想到男人不能流泪,想到自己落到这样的境地,那王叔衡,到底还是忍住了一泡泪。二十便已经成年。他成年已经好几年,却事事制肘。失去了那一个王家,他忽然发现,自己的骄傲不堪一击。
家道中落最可怕。
他在风里站了一会儿,然后终究沿路小心翼翼地回了胡同里的小房子。王钱氏这两天情绪本来就不佳,不晓得听了这个消息会不会更加暴躁。
这些日子,越发地难熬了。庄夫人越发不待见他们了,银子给的也少。维持家里的日子已经很艰难,都是靠着庄家小姐时不时的接济才勉力维持着。
果不其然,那王钱氏见到那五两银子,便十足地不乐意:“咳,越发地小气了。以前还给二十两。”
王叔衡坐在灶台边烤火吗,听了这话,也忍不住辩白一番,“她前些日子才给了二十两,现在是拿不出来了。”
“也不看看她……”王钱氏满脸的怒气,“可怜了我儿了。我儿是怎样的人,若不是我们现在暂时落魄了,哪里需要与她周旋?不过是个知府家的小姐,生得又那样!”
王钱氏吃了人家的还嫌弃,王叔衡说了多了,却没有用。到最后,也是一言不发。
他的母亲的出身极好,以前是从侯府里头出来的,见惯了人间的富贵场面。现在跟着自己的儿子过得跟平民相比还不如,自然心里有不忿。在她的心里,怕是只有公主才能与王叔衡相匹配。只是可惜了这“暂时的落魄”!
王叔衡比她先认清这现实,若是还能家道复初,那庄大人哪能对他们母子俩如此冷淡?当年刚刚收容的时候态度可不是那样的。想是听到什么风声了,他们已经不是什么政治资本,反而是累赘了。只不过老年人,就需要这样的幻梦吊着。要不然,一不小心,就撑不过这一日又一日的煎熬了。
“母亲,我去看书了,今年的春试我得去试试。”
王钱氏却不含糊,“那王淑华呢?我们现在这样,她这个堂侄女哪能不管?我们得去找她。一向都是这样的,我们伯爵府,他们这一支一向都是经商供养我们的。要不是我们伯爵府的威势,他们那一房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