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大爷回来的时候,整个临城都轰动了。
在临城人的心里头,那吴家大郎吴景也是个早已经死了的人。市井里头谁不是在谈,那吴家没有男丁,百年之后,这偌大的家业不知道便宜了谁。自然也有些人蠢蠢欲动的,只是忌惮王翠蓉的手段。
谁知道这死透了的吴大爷,真的回来了!
他回来了,自然一堆人都跑去看,以确认是不是诈尸了。男人家还好,女人一看,一个个都忍不住捂住胸口,恨不得多送几个秋波。几个女人都交头接耳了,“早知道吴家大郎是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吴少奶奶好福气!”
有汉子怒道,“就算你早知道吴大郎生的这么好,也没你的份!谁不知道,他跟他美貌的表妹还牵扯不清呢。你算啥?”
吴景带了一个车队的箱笼,骑马从东街口走过。他刻意放慢了马速,慢慢打量着老家的一切。五年了。一砖一瓦如在梦中,现在又都在眼前了。只这行为放在别人眼里,就是“衣锦不能夜行”了。王翠蓉远远地就瞧见他身上的藏青色的褂子,被风一吹,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骏马少年,心中暗想,真不辜负他老人家在临城里头留下的花名。
作为主妇,她不得不带了一大家子在门口迎接,见他来了,按捺住心头的不适,连忙上前笑道,“夫君回家了,老太太可等得好急。”话音未落,那颤颤巍巍的老太太早已经“哇啦……”一声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大郎啊,你终于回家了。”
老太太哭得涕泗横流,一张脸都哭糊了。看热闹的人也已经窃窃私语起来。吴老太太也不管不顾,她本来就是村妇出身,这时候眼泪一个劲地往吴景身上涂,好一个酣畅淋漓。
王翠蓉在心中冷笑:你这样一个人,还装什么孝子?别死在女人身上都是好的了。
谁知道猝不及防地,就被人抓住了肩膀,然后长揖下去,“愚夫长期以来在外奔波,都靠了娘子操持家计,为夫在这里谢过了。”王翠蓉的脸色立刻就绿了。装,真会装!她连忙也福了身,“这本是妇人的职责,妾如何敢居功……”话才说到一半,忽然被身后的低泣声打断。王翠蓉就势让开,表小姐就如一朵梨花带着雨出现在众人面前。
“表哥……”
围观的人听着,心都酥了一半。
吴家的这段公案,街头巷尾都有传说。见到表小姐果然美貌,围观的人眼都直了……都一个劲地去瞧吴景,想瞧出些猫腻来。谁知道吴景轻咳了几声,却扶着老太太往里头进去了。“表妹快进来!”
本来有些失落的表小姐破涕为笑,扭了扭腰肢进去了。
围观的人见没有东西好瞧,只能数一数吴大郎到底抬回来多少箱笼。许久,一个汉子叫了起来,“有两百抬,足足有两百抬!”
另一个汉子笑道,“两百抬算什么?你知道最难得的是,其中一半都装了黄金呢!我家外甥跟着吴大爷出去,本来也以为死了,这下子回来,也都发财了。昨天他替吴大爷先行了一步赶回家报信,回来单单给我的丈母娘就一百两银子!”
四周的人好不艳羡,说了一些,也就散了。毕竟别人的银子又装不进自己的口袋里去。只不过这一下子,吴家已经隐隐有成为临城首富的趋势了。
内堂里,吴景规规矩矩跪下磕了三个头,“娘,是孩儿不孝,让娘担心了!”
看着老母发白的头发,他不禁暗暗后悔,当年所做,也许真的是错了吧……“表哥啊!”李春宜再也忍耐不住,也跟过去跪在了他的旁边,泪水盈盈地瞧着他,“表哥我等你等得好苦!”
“好孩子,你们都快起来吧。”
思念已久的孩子回来,纵然是老夫人,脾气都温和了不少。王翠蓉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出母慈子孝,表哥表妹情深的好戏。
果然……吴景轻轻地揉了揉李春宜的头发,含泪笑道:“表妹怎么还那么喜欢哭鼻子?我记得你现在都是大姑娘了,都十八了吧。哭得像个小猫一样。”一边说着,一边去捏她的鼻子。才伸到一半,又顿住了手,“看我糊涂了,表妹肯定已经定了亲了。怎么还能像小时候一样。”是见到她头上的少女发髻,才肯定她还未出嫁。但十八岁的少女,亲事肯定已经定下来了。这种事情,他还是很相信王翠蓉的……虽然她有时候不可理喻……
他转头去瞧自己的妻子,却看她并不围在自己身边,只在旁边静静地站着,一句话都不说。脸上含着温柔的笑意。她还是这样的识大体,懂事,除了少数时候完全不讲道理……“翠蓉,你也过来。”
她用笑容掩盖内心中的不耐,笑吟吟地走了过去,还轻轻低下了头,“夫君。”
“像以前一样叫我景哥吧。翠蓉,你一个妇道人家,这五年来辛苦了。”他帮她抚了抚头上的簪子,只觉得她身上带了淡淡的幽香,令她心中不禁一荡。
她是个那样美的美人,他在外头见过那么许多女人,都没见过有她这样的风情的。并不缺乏柔美,又带了许多别的女人没有的飒爽和英姿。一柔一刚奇异地糅合在一起,见之令人心动。
这个女人,与自己青梅竹马长大,后来又嫁给自己。虽然有过不愉快的往事……可是也是这个女人,在自己出门多年之后,撑持起家计,这是对自己怎样的深爱才能做到?想到这里,他不禁充满了感激和动容。
这样看来,她那时候的无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