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吴景真是有最深刻的恨意。
只是到底渐渐松开了手,脸上却已经是老泪纵横,“女儿啊,爹爹对不住你。要不是爹爹没用,你哪里需要给人家当童养媳!连这样的男人,都能够作践你!”
吴景翻了好几个白眼,刚才已经从鬼门关里头转了一圈。只他还撑着一口气,他气若游丝地说道,“你……说她,要,要,嫁给世子?”
王裕盛冷笑起来,“要不是大厦忽倾,我王裕盛的女儿,当个王妃,又怎么了?”
你说的人,不是我的翠蓉。
吴景只觉得再也撑不开眼皮,晕了过去。
*****
英王静静地瞧着这个女子。时光都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如同一朵玉兰花,依然有着少女的稚嫩。她的面容光洁,嘴唇比抹了任何胭脂都要红。
她怎么可以这样美呢?
“其实,”他忽然说道,“我这一次查你们王家的案子,已经大有收获。”
看她忽然的抬头,“只是……纵使如此,要上达天听还是很难。”
“王家现在就剩下我和三哥两个人了。其实我的想法与他并不相同。我们好好地活着,才最重要。说要沉冤昭雪,哪里那么容易。”
她微微地笑着,“三哥与我并不相同。我活得挺好的。爹爹也对我说,好好地活下去才是他的希望。可三哥他受了许多的苦,许多的屈辱,我知道他的不甘心。”
他忽然不晓得如何安慰,“我之前微服私访,因此也并没有相认,若我知道……”
她却摇头,“哪里能怪别人不帮忙呢?殿下能够记得我们,便是我们的福气了。”
“我活得还好。现在已经挣下好大一份家业。纵然是不干活,也能过富贵的一生。可三哥不同。他自小便因为能够读书,得到老祖宗的喜爱。而他又屡次受到庄家的欺压,这么多年的侮辱,若他无法得到抒发,想必永远也无法平静。殿下若是能助三哥一臂之力,我真是无比地感激。”
他见她说的都是别人的苦难,却不说自己,忍不住想问,“那你呢?”
难道做童养媳多年不是苦,青梅竹马的丈夫不忠不是苦?被婆婆整日里刁难不是苦?甚至地,被人强迫了,却话都说不出来,还得与那恶人虚与委蛇,不是苦吗?
若说到苦,她一个弱女子,比起王叔衡来,根本是不遑多让。
兴许……她,多年的磨练,早就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女人家了吧。
她有着尚算得上幸福快乐的童年,有着心酸却努力的青年,却独独少了那一段羞涩的,温柔的,缱绻的,美好的少年时期。她是不是,从没有,作为一个姑娘家,被真正地爱护过呢?
他轻轻地说话,像对着一个就要碰碎的瓷娃娃,“淑华,你就不想有一日回到以前吗?”
他含笑看着她的静默,“如果有一日王家的案子被翻出来,你就又成了伯府唯一的小姐,身份贵不可言,哪里需要现在这样的委屈?”
“我不需要。”她笑笑,“外头有人来寻我了,想必是铺子里的事情。我现在过得很好,殿下。”
殿下……慕容哥哥……
只是这世上的事情,大约便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王翠蓉想过几天安生日子,那庄正气偏偏不肯。
他一想到那王叔衡中了举,气得将茶盏都给摔了。
他不能忘记,那个孩子瞧着他的仇恨的眼神。那是一个雨夜……他从那王钱氏的屋子里出来,却瞧见了他。他强笑,“怎么不去温书?”
风雨交加的夜晚,暴风雨打落了多少枝头上的叶子。那孩子浑身湿透,睁着一双如狼一般的眼睛,饶是他身经百战,心里头也有些发虚。
纵然过了那么许多年,他庄正气都没有忘却那双眼。
他微微地叹了口气。
偏偏那蜜桃又来撩拨,“咱们家的二公子连秀才都不是,这王叔衡却居然中了举人,居然还是案首……”
他立刻就想到他夫人那张晚娘脸,分明就是嘲笑他先前打包票要将儿子给捞出来,现在英王一发话,又去吃牢饭了。英王,英王……真是讨厌的人啊。他焦躁地抓着头发,“夫人对二小姐还好吗?”那可是他在外头养着的出色的女儿,比那庄因洁高出不知道多少个段数。眼下里就靠这个二小姐了。最好能将那英王吃得死死的。要不然……哼哼,他也不让那些人吃不了兜着走!
蜜桃深恨之前庄夫人对自己的打压,此时哪能说夫人的好话?自然便做出为难的样子道,“奴婢不晓得该不该说……听说,大小姐成日里找二小姐的碴呢……”
“哼!说她是大小姐,她还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看看她自己,容貌才情,哪里能及得上妹妹的一半?她要生得好,她老爹我还用得着这么费心!”
庄大人越发气愤,深深地觉得发妻嫡女都在拉扯自己的后腿。
蜜桃又道,“提到大小姐,有句话我不晓得该不该说……”
“说!快说!”急躁的庄正气咆哮道。小妾自然弱不胜衣状,羞答答道,“兴许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呢。咱们大小姐,跟那刚刚出炉的案首大人,似乎……嘻嘻……”
“似乎什么?”
“王公子生得好相貌啊,大小姐常常在后园那里,跟他私会呢……”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