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琛一直记得她那一瞬间的样子,记得她猛然睁开的眼睛。
他伸手盖住她的眼睛。
“方纪,我求你,就退这唯一一步。如果真有地狱,我替你下!”
有冰凉的液体从他指间滑出。
这一刻一切都变得虚无……十年相爱、半生争斗、一世痴心付流水,一
切仿佛都如这滴泪般明确无误而又无可挽回。
地狱,这便是我的地狱。可此刻,许我留在天堂里。
他持续地贯入她的身体之中,直到死亡般的快感从后脊腾起。
***
第二天,方纪回到a市。
不久,云越的案子过庭。这个案子其实没什么疑问,该准备的都已经准
备了,被害人家属那边也已经做了高额的经济赔偿。
控辩双方询问完证人,审判长宣布合议庭休庭,等再开庭应该就是当庭
宣判了。
就在这时,云琛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手机,对面传来阿坤惭愧的声音:“……琛
哥,大嫂跑了。”
云琛心头一沉。
“……今天一早她去学校参加家长会,讯号显示一直在学校里,直到刚才我进去
才发现她把手机偷偷放里了。她对小东说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已
经走了几个小时……”
云琛挂了电话,她现在应该已经到了a市。
他起身对旁边人低声道:“你带几个人到门口守着,如果你嫂子过来就把她拦住
。注意别伤到她。”,那人点头领命离开。
这时有人出来通知重新开庭,他走了进去。
控辩双方开始慷慨激昂的陈词,他等着她。虽然已经派人去拦她,可云琛心里并
不抱太大希望,或许她现在已经在这栋大楼里了。
这里是法院,他总不能在里面大张旗鼓地搜人,而且今天正好有个重要的经济案
件开庭,里里外外都守候了不少记者,如果真把事情闹大,那想捂都捂不住。
他只能静静等待着,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一身黑衣的审判长站起声,开始庄严地宣读最后判决:“……本院认为,被告人
在遭到被害人持枪抢劫时,奋起反抗属防卫性质……”
这时法庭的门打开,一名女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法警拦住她:“请出示一下证件。”
她居然真的拿出一份旁听证,法警查看后放行。
她缓缓走了进来,迎着云琛的目光、迎着云越的目光,视若无睹,缓缓走到后排
的一个空椅上坐下。
“……被告人在成功缴械后,对被害人连开五枪至其死亡。经鉴定,这五枪无一处
直接致命伤,被害人系流血过多死亡。被告人的行为明显超出了必要的限度,构
成防卫过当。案发后被告人主动投案,如实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实,并积极向被害
人家属进行民事赔偿,已达成民事赔偿协议。鉴于上述情况,以及被告人是在情
绪失控下的激情行为,本人之前从无犯罪记录和不良行为,本院综合考量上述之
情节,作出如下判决:判处被告人劳动教养一年二个月,即时执行……”
劳动教养,连犯罪都谈不上,进去几个月他哥哥就能把他捞出来,这对年纪轻轻
的云越来说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这也算是个不太糟糕的结局。
方纪站起了身。
云琛看着她的背影强自按捺着没有追过去,而是走到审判台前对即将被押解下去
的云越说:“阿越,别害怕,我都安排好了。”
阿越低头看着哥哥,眼里一片平静温和,“哥,我没事,你要照顾好小东和方姐
。”
云琛点了点头,忽然纵步上前跃上台阶张臂抱住了自己的弟弟。
旁边的法警不禁一愣,却没有上前阻止,而是静静等待兄弟俩拥抱片刻。
云琛松开手又如以往那样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纵身跃下台阶。
阿越看着方纪和云琛离开的方向默视片刻,在法警催促下离开了法庭。
***
待云琛找到方纪时,她独自坐在初秋的江边。江水滔滔、码头忙碌,大型货轮拉
着汽笛从宽阔的江面上行驶而过。
她回头对他笑笑,“早上找我找急了?真傻,你以为我真的有勇气跑到法庭上投
案自首?”
他静静看着她,深邃而负疚的目光让人愤懑。
他有什么好负疚的?
他们两兄弟为了她算得上是不顾一切、殚精竭虑!
“……我去看了受害者的遗孀,我听说他有一个老婆和一个四岁的女儿。你给
了她们不少钱吧?知道吗?那个社区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在谈论这件事情,说他气
死了爹、气死了奶奶,临了总算做了一件好事给他妈和他女儿留了一大笔钱。
我找到她,向她道歉,说自己是被告人家属,因为她丈夫的事情很抱歉,我把手
头的存款都给了她,二百多万。
知道她说什么吗?没关系,她说没关系!她说她男人第一次吸毒时她还在等他,
第一次坐牢她也还没死心,直到他出来后又再接着吸。没有离婚是因为离不掉,
那个男人发起疯来老婆女儿都敢拿着刀砍。
我说我一大早匆匆忙忙赶来,旁听证都忘了拿,现在也不知道我弟弟判得怎么样
了?她毫不犹豫就把自己的旁听证给了我。
今天的法庭上受害者家属里好像只有他母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