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避开了他的眼睛,喃喃地道:“很多人认为,这个遗训已经不合时宜了。”
“我认为这正体现了萨拉查的高瞻远瞩。这不是歧视,只是……让事物更有秩序也更合理的方法。”金发巫师看着沉默不语的斯内普,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也许对于你来说,很难理解。但魔力是凭借血缘来传承的。那些麻瓜种巫师,不过是祖上出了一个哑炮,而若干年后巫师的因子又重新活跃起来而已。但如果祖先没有巫师的因子,你后天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成为巫师。如果任由麻血来玷污、稀释我们的血脉,以麻瓜庞大的人数,过不了几代,比金子还珍贵的巫师之血,就会变得比金子还要稀少。”
“为什么我要强调血统?因为魔法的传承与巫师的血脉密不可分,这就是整个巫师社会赖以建立的基石,一旦发生动摇,整个巫师界也会跟着分崩离析。我们的传统,我们的文化,终究会如江水滔滔,永不复返。”
“血统论并不愚蠢,西弗勒斯。麻瓜会反对血统论,是因为他们不像我们,他们永远不是我们。我承认黑魔王的手段严厉,但他的理想……是美好的。”他轻声道,“那么你呢?西弗勒斯,斯莱特林院长,斯莱特林的遗训也是你的信仰吗?”
“你想我说什么呢?”斯内普平板地说,“如果我说是,就等于承认我不够资格做斯莱特林的院长。如果我说不是,就等于承认我不尊敬创始人的遗训。”
他盯着卢修斯那头一丝不乱的金发和永远镇定的灰眼睛,冷冷地道:“况且这意味着战争。有多少珍贵的巫师之血会因此而流淌?”
“纠枉必须过正,伟大的变革总是血流成河。”卢修斯不为所动地说,平静地冲他举了举酒杯,“需要我提醒你彼得大帝为了复兴古老的俄罗斯,砍下了多少人的头颅吗?”
斯内普分不清是老马尔福的话语还是那种无动于衷的神态更能激怒他,一股突如其来的怒火忽然席卷了他全身,他霍地站起身来,直视着金发巫师:“既然黑魔王的理想就是你的理想,既然伟大的理想总需要鲜血做祭祀,那么你为什么阻止德拉科为这个伟大理想献身呢?还是成千上万人的头颅落地也无所谓,但马尔福家一定不能有事?”
“因为这是男人的战争,不是男孩的。”面对着他勃发的怒气,老马尔福连眉毛也没有动一下,依然维持着原有的平静声调,“还有,是的。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唯独马尔福家不能有事,因为我们就是这纯血传统的一部分。”
“狗p的理想!”斯内普终于忍不住爆粗,“你的理想就是既得利益者不仅应该攫取更大的利益,还应该把这种特权世世代代传承下去。就是你的子孙无论贤与不肖,只要他姓马尔福,就可以继续占有资源。就是人们对你的尊敬,不是因为对你的能力心悦诚服,仅仅因为你的血统与出身。你希望人们尊敬并且承认纯血巫师的特权,把这视为如同日升月落一般的理所当然,永不挑战,因为你和你的家族就是受益者。”
他大步向卢修斯走去,最后在距纯血巫师一英尺左右的地方停下来。因为距离太近,他几乎可以感触到对方的鼻息,他们面对面冷冷地注视着对方。
“你愿意对黑魔王下跪,是因为你梦想着有一天,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会向你下跪。”斯内普再次开口,丝绸一般柔滑的语音低低地掠过金发巫师的脖颈,象耳语又象呢喃。
卢修斯退了一步,象是年轻的巫师突然以这种暧昧的姿态说出苛责的话语,让他感觉很不习惯。
斯内普上前一步,几乎碰触到金发巫师的肩膀,轻柔地说道:“我认识你已经二十几年了,卢修斯.马尔福。我知道你的野心,你的企图……为了纯血家族的复兴,是的,当然……但你更是为了你自己……你想让你的名字在家谱中光芒万丈……”
金发巫师突然微笑,挺直了身体,这让他嘴唇几乎与斯内普的面颊擦身而过,斯内普不得不侧身退开一步,避开这种不成体统的碰触。
“是的,这有什么问题?男人的本性就是掠夺与征服。”金发巫师傲然微笑,抿了一小口火焰威士忌。
也许是因为酒力的关系,卢修斯苍白的面孔上升起了一抹艳丽的红晕,他微笑着继续说下去:“男人的一生,总要占有些什么,金钱、名望、社会地位……等而下之,最起码也要占有一个女人,让她从身到心,完全属于你自己。如果一个男人从来不曾占有某一件东西,那他的一生……未免苍白贫瘠得可怜……”
看着微微变色的斯内普,卢修斯洒然一笑:“这就是我说你没出息的理由……西弗勒斯,你不敢去争取,永远在遐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你有没有想过,这一生,你占有过什么?有谁真正地属于你?”
这一生,有谁真正地属于你?
斯内普侧过头,避开卢修斯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炉火。
他当然无数次地想过这个问题,带着少年时的怨愤与不甘,带着成年后的辛酸与无奈……但从没有一次,象现在这样直刺入心,一刀见血。
有那么一瞬间,他完全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充斥耳中的只有卢修斯的那一句质问,带着些许的轻蔑与恶意,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畔回荡:
——西弗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