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生活是忙碌而无趣的娇妻逆袭:首席大人请卧倒。四周是高高的宫墙,暗红色的墙壁,墨绿色的琉璃瓦,虽然富丽堂皇,但始终是一座牢笼,修得再美好,又哪里及得上外面的一寸风景?我常常站在高高的朱雀楼上张望,看着宫墙外的人来人往,想着自己的心思,一呆就是一个下午。
进宫那日,邝罙铭在奉天殿里召见了我。
我跪在玉石堆砌的台阶下,头顶传来邝罙铭翻动奏折的沙沙响,我低着头,安静地等待邝罙铭的宣判。
等了很久,才听邝罙铭懒洋洋地道:“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朕的吗?”
我仍旧低着头,平静地回道:“回皇上,没有。”
邝罙铭轻轻笑了:“你倒真是个信命的。也罢,既然如此,你先去把皇家礼仪学全了,再把歌舞给朕好好学学。朕听说你爹是朕的状元傅舒鑫的授业恩师,想来你的才学也是不差的,别让朕失望了!李欢,带惠敏公主去玉宸宫,你再仔细安排几个宫女好好伺候着,朕的义妹要是出什么差错,你就小心你的脑袋吧。”
我领旨谢恩,随着李欢去了玉宸宫。
玉宸宫原是太子邝启幕的住所,太子落水后,皇后便将他带去了未央宫里暂住,玉宸宫这才空了出来。
玉宸宫很大,布置也很华贵,却让我觉得说不出的冷清。李欢拨给我四个宫女做贴身侍女,分别叫做春泠,夏泠,秋泠和冬香。我私底下问了才知,原本是有一个叫冬泠的,是服侍太子邝启幕的,邝启幕落水那天,正是她跟着伺候的,太子落了水,被皇后一怒之下降了个失职之罪,活生生打死了。冬泠死后,才换了冬香补上。
一切打点妥当,李欢便唤来了负责教我皇室礼仪的宫嬷和负责指导我歌舞的教司。第二日上午,我便开始学习那些皇家礼仪;下午学习复杂难懂的歌舞。当真正开始学习之后,我才知道当初在端王府临时学的那些礼仪根本是皇家礼仪里的凤毛翎角。
说实话,皇家礼仪给我的唯一感觉是繁杂。比如说跪安,便讲究肃立、一跪、一叩及三跪、九叩,跪的时候,还要掌握好节奏快慢,既不能看起来马虎慌张,也不能拖拖踏踏;跪的幅度也要刚刚好,不能高也不能低,身体的角度也要把握好;再比如进餐的时候,就要讲究姿势优雅自然,出筷的快慢必须要松弛有度,每道菜不能超过三筷。
一个上午下来,只把我累得腰酸背痛,腿脚僵硬。到了下午,先是学习乐律。乐律里最有风姿的莫过于九弦琴,这也是最难把握的一种乐器。因邝罙铭特意交待过教司要好好教导我歌舞,教司便只能对我格外严苛,弹错一个音律,便要挨上一戒尺,一天下来,我的手挨了十几尺,高高低肿起来,看起来光亮亮的,十分可怕。
学完了乐律,再练习舞蹈。我已经虚岁十八,骨头几乎都长定了,比不上少女那样的柔软,被教司强压着练习各种基本功,直疼得我几乎喘不上气来。第一日下来,我的双腿直打哆嗦,几乎站不起来。
累了一天,晚上却不能早早休息,吃了晚膳,便又会有专门的嬷嬷来传授我床弟之事的诀窍,我若表现出半点不乐意,教授的时间便会从半时辰延长到一个时辰,我只得打起精神认真听着。
但无论怎么样,我还是渐渐适应了皇宫里的生活。
半个月后,我的气质已悄然转变,以前只是小家碧玉的温婉,渐渐转变成了皇家公主的端庄大方。但是我还是被锁在玉宸宫中一般,常常不能踏出一步。
一个月后,我总算学完了那套皇家礼仪,开始学习妇德女戒;歌舞方面,也渐渐掌握了九弦琴,全身也柔韧了不少,基本能跳完一曲《霓裳》,教司虽然不说,但眼睛看我时也免不了吃惊和赞赏,还有一丝得意。
再一个月,我也学完了妇德女戒,邝罙铭便特特准我到御书房去自行找书看,我心里有些小开心,觉得总算有了些自由。我的九弦琴指法渐渐娴熟,也继女戒之后出了师。只是舞蹈人需要多加练习。
不忙的时候,我便会控制不住地去想邝胤儒。想很多很多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的事情,然后一个人黯然神伤。会抚琴以后,我便常常在玉宸宫里默默抚琴,独自猜想邝胤儒此时在做什么,这一想便会想得忘了时间,回过神来时,往往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了,便只能停下抚琴的手,默默地看着琴弦发呆。
也有的时候,弹着弹着,便会不知觉想到进宫那日,邝胤儒站在满树的枯枝败叶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一身青衣盛着寒风的落寞。
心头一痛,手上便再也无法下指,只能收了琴,叹口气,回过身去翻看那些找来的书籍。
皇室的藏书真的很多。以前爹不让我看《国策》《鬼谷子》一类讲权谋的书,但在皇宫里却没有人约束我,我便肆无忌惮地看起来。我发现自己很有学习权谋的天赋,书中的那些谋略,我常常能举一反三地融会贯通。
但我看得最多的,还是《战国策》。
双荷常常看着我叹息道:“郡主,你这是何苦呢?”
我看着她笑笑,低下头,再捧起书来,读来读去还是那卷《战国策?齐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