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舟下的流水,缓而慢,看似不动,实则一点一滴的流逝着追逐。
口中的干粮如同嚼蜡,身在一望无垠的江面上,却没人敢多饮水,生怕一个过大的动作或是累赘的生理需求,招惹来水下贼鲶的来袭,丢了性命。
也没人敢点亮火石,亦没有人入睡,黑夜中,连栖息在芦苇里的水鸟也没了动静。
隔了一个多时辰,贼鲶第二次来袭,这一回,撞击没有持续多久,只听得一阵求饶哭喊声,剩余的商旅中的一人,落进了水里。
血的气味仿佛让船体又下沉了几分。
船上的每一人都觉得通体生寒,江面再度恢复了平静,没有人开口询问,人是怎么落进水里的。
又隔了一个时辰,夜更浓了,船上死气沉沉,连呼吸都变得压抑无比,江面像是座阴森森的坟墓,谁也不知道,下一秒,恶鲶的利齿会袭向谁。
船体轻轻晃了晃。
那名仅剩的本地商人大叫了一声,爬上了船尾,他手里挥舞着一把砍刀,歇斯底里着:“谁都不许过来,不许推我入水,你们这些恶鬼,杀人的恶鬼,”他惊恐着,手中的刀具不停地在船和身前比划着,不准任何人靠近霸艳苍穹。
“下来,你疯了不成,”王抱石想将他拉下来,男人不管不顾这,站在了船尾手舞足蹈着。
“不要靠近他。方才...”夜殊吞了口口水
齐昌的手下点起了火把,本地商人的砍刀上,血迹未干,扭曲的脸上满是疯色。
“那人疯了。方才是他刺了自己的同伙一刀,将人推进了水里。”齐昌慢条斯理地接过了话,“章青。夺下他的砍刀,”后天的武者对上普通人,结果显而易见。
又一具尸首被推下了水去。
贼鲶的乌青色的脊背在水面上晃了晃。
上船的三名商人无一存活,看最后一名商人的反应,他已经崩溃了。
王抱石心中悸动,目光敛沉如死水,终于到了这一刻。
少了几人的柳叶舟。船体上浮了几寸,舟体依旧没有前行,只是在这边江域上来回漂动着。
齐昌拉了拉略显僵硬的脸,挤出了抹难看的笑容,“不用担心。兴许天亮时,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也兴许,天还没亮,船上的人就或疯或遭人暗算了,齐大掌柜,你想下一个该是轮到何人了,”重剑男子好整以暇着,他也许是在场几人中,唯一不惧怕遭人暗算的人了。
天蒙蒙亮了。水面下又有了动静,贼鲶似料准了舟上会有人自动送上门来,不时地用尾鳍拍带着江水,柳叶舟转了起来,舟上的几人全都抓住了船舷。
“爷,让属下下水收拾了那贼东西。”跟随齐昌的两人中,那名胡须满面的武者被转得头晕。
不知死活,重剑男子心底暗小,他也不开口制止,只是双臂枕头,平躺在了船头,似是一名闲暇至极的垂钓者,眯着眼望向了渐渐发亮的天。
齐昌睨了眼船上余下的几人,王抱石一直不言不语,却将那名见习学徒护在了身后,护犊之意一目了然。至于那名猎修,并不为财所动,只怕船上的人死光了,他也不会跳下眼皮子。
“小心些,喝口酒,暖下血气,”齐昌定了主意,赏给了随身武者一瓶陈年的老酒。
酒水暖身,一口子闷下去后,武者全身的气血都涌动起来,面红如火,他抱手行了个礼,将砍刀插在了腰间,一个千斤坠地,跳进了水里。
他往下潜行了数米,遥遥看见了那只面貌可憎的贼鲶停在了水底。
“畜生,”后天武者拔出了砍刀,手中舞开了片片刀光,顺水几个蹬踏,人如pēn_shè出来的水枪冲向了贼鲶。
舟上的数人,还在屏息等待着。
“爷,人已经下去了好阵子了,属下...”陪着齐昌此番前往西南的这两名武者平素交情甚好,见同伴下去足有盏茶时间,依旧没有动静,不由毛躁了起来。
“再等等,”齐昌抚着手上的掌事指环,两眼盯着水面。
水中有了动静,长满了须发的男人的脸钻出了水面,随后上半身也露出了水面,男人含着笑,向舟体行来。
“成了,”齐昌长舒了口气,拊掌大笑着,妖兽也不过如此。
那名武者也松懈了下来,探出了半边身子,想要将同伴从水里拉上来。
王抱石也松了口气,缩在船尾一个晚上的女童的小脸上,也有了几分欢色。
毛骨悚然的怪异感迅速地包围住了夜殊,不对劲,她盯着就要靠近船体的武者,他的笑容显得很古怪,还有水面没有任何滑步拨水的痕迹。
船头和船尾的木板断裂开,浩然的剑气瞬间将船上的几人掀翻在地。
“轰”,柳叶舟飞速旋转起来,江面化成了一片水雾。
剑气如山洪如飓风,席卷而过,直像那名水中的武者。剑气将那名武者如拔萝卜般被拉出了水面,那人连哼都没哼上一声。
“你...”齐昌被掀翻在地,怒火中烧,若非他修养不错,只怕这时候早就冲上去和重剑男子拼命了。
刚才那一阵剑气好生厉害,只是剑锋稍带过,就引得船上几人心口生疼。气势惊人,重剑男子一剑挥出,他的属下定然是非死即伤。
芝宝轩能在睿国一带横行,就在于有众多的后天武者作依托。外界只知道芝宝轩数十年来发展迅猛,很少有人知道,芝宝轩的齐大掌柜是一个先天巅峰的高手。而齐二掌柜更是一个筑基的修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