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关柳母女二人双膝一屈,却是一起拜了下去,吴氏慌忙起身,搀扶起关柳:“姐姐折煞我了登峰!”
关秀秀也赶紧过来帮着搀扶起莹娘,关柳呜咽着看向吴氏:“妹妹,你不知道,我母女二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因为走投无路,所以一口热饭就可以让她们感激涕零。
吴氏叹气连连:“都是自家亲戚,这样就外道了。”
她又看向莹娘:“还不扶你母亲坐下!”
吴氏拿出舅母威严,莹娘乖巧的应了,当真扶起了关柳。
吴氏见她们母女二人满脸疲劳,站起身来,把她们引入到了关秀秀的寝房只叫她们稍事安歇。
待吴氏出了门,关柳看向莹娘,颤悠悠的叫道:“我的儿!”
原来关柳并未对吴氏吐露所有实情,那破落户的确要占了他家房产不假,每日里只赖在院中不走,呆了几日后,许是见她们孤儿寡妇的好欺负,那人家的赖汉色胆包天,竟然对莹娘动起手脚来。
这才是关柳母女弃家出逃的真相,只是说出来有损莹娘闺誉,却是不得不瞒下了。
莹娘叹了口气,安抚母亲道:“二舅母看着十分和气,母亲也曾说过,二舅舅为人宽厚——”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只因她自己也觉得,二舅舅家看来看去,也不过是温饱,若是收留她们母女,怕是有心无力断袖别找本姑娘。
只是母亲连日来连惊带吓,身体已是不好,她却只能相劝了。
母女二人看着那干净的被褥,又看看自己的身上。关柳叹了口气,把手中包袱垫在了床头。靠了个边坐下,又拍了拍自己身边:“我的儿,靠着休息会吧。”
莹娘应了,把自己手里的包袱也放在了一边,小心的坐了,偎依着母亲,合上了眼。
二人实在太累,乃至于如此不舒服的坐着,也一下睡了过去。
直到门被人撞开,惊吓的关柳一下坐直了身体。她抚住胸口。小心的看去,却见一个身材强壮的汉子满脸激动的看着她,那眉眼,既熟悉又陌生,关柳小心翼翼的唤道:“二。二弟?”
关槐连连点头,眼圈泛红,带着鼻音唤道:“大姐!”
长姐如母,关槐幼年时,关家老两口俱都要下地种田,便留下长女照顾三个幼弟,毫不夸张的说,关家三兄弟都是关柳一手带大的。
关槐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豆蔻少女蒙上盖头离家的样子,再看关柳如今垂垂老矣的样子。登时心酸不止,关柳亦是感慨万千,伸出手在身前比了比,又哭又笑:“当年我出嫁的时候,你还没我高。”
吴氏看着他们姐弟二人相认,知道自己作对了。笑着提高了声音道:“姑奶奶回来是好事,你们莫要哭了,把孩子都弄哭了。”
关槐这才注意到莹娘,他抬起头,狐疑的看着莹娘,这小娘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六,满打满算也就和关莲莲一般大小,可长姐分明比大哥成亲还要早了三年。
关槐试探着问道:“这个是姐姐的小闺女?”
关柳被他一提,泪水又涌了出来,拿着帕子擦着眼角,泣不成声,莹娘不得不替母亲解释:“舅舅,我是独女。”
关槐点了点头,心头一点阴影却始终挥之不去。
他后知后觉的想道:“姐姐可去拜见母亲了?”
话一出口,屋中妇人脸色尽变,吴氏故意没说姑奶奶被拒之门外的事情,就是要关柳亲口告诉弟弟,省的自己落下个挑拨的恶名。
关槐虽然憨厚,却并不呆傻,当下就明白过来,他脸一沉:“娘不肯见你?”
关柳摇头,哭的越发凶狠,莹娘不忍,开口道:“大舅母连门都没让我们进——”
她顿了下,小声道:“就算打发花子,也有一碗热水吧。”
关槐一阵天旋地转,热血上涌,他目瞪欲裂:“妇人敢尔!”
关槐猛然转身向外冲去,吴氏眼睛一亮,把袖子一挽,双眼在屋子中寻摸着有什么趁手的玩意,她等这一天很久了,早就想揍老大家一顿,只是碍于相公颜面,不得不虚于委蛇。
现在关槐打了头阵,吴氏是彻底的扬眉吐气了,她眼睛扫视半圈,终于落到了屋角的扫帚上,吴氏加快了脚步,手刚搭上扫帚把,便惊觉有一只小手也搭在了上面。
吴氏神色不善的看着关秀秀,关秀秀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姆妈,你要做什么?”
吴氏哪里不知道小女儿的心事,怕这个鬼灵精和她打的一样主意,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去,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搀和。”
关秀秀不得不退了一步,悻悻的看着吴氏扛起了扫帚追着关槐去了。
莹娘扶住母亲,满脸担忧:“表妹,这——”
关秀秀双眼在屋子中巡视,像是扫帚那样既轻便又杀伤力强大的武器实在是难以找到第二个了,心不在焉的应道:“去大伯家——”
她的声音猛然一收,悻悻的道:“打扫院子了。”
说完,关秀秀笑逐颜开的奔到了桌前,取下了上面的大明律,这玩意好,拿在手里一点都不起眼,又沉又重,打起人来一定很疼。
关秀秀喜滋滋的把大明律抱在怀里,追着吴氏去了。
关柳母女对望一眼,关柳往前一指:“快,我们去你大舅家!”
关槐铁青着脸,站在老大家的门口,举起拳头,一拳接一拳的擂门,片刻之后,关大嫂施施然的开了门,看到关槐,犹然带着长嫂的架子:“老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