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正好出来一个宫女,手中端着个托盘,见了阿绯,脸上便露出惊慌神情。
阿绯怕她大声会惊扰到祯雪,便冲她比出个噤声的手势,又低声问道:“皇叔在内?”
那宫女瞪大眼睛点点头,阿绯便又往里而行。
楼下无人,布置的简洁古朴,正面的屏风上是《溪山行旅》图,高山巍峨,山石耸立,笔法浑厚苍劲,十分逼真。
前头桌上堆放着些卷轴,书册,笔架之类的东西,唯一的点缀是墙角的松石纹双耳瓷瓶,里头插着几支新鲜的花,幽幽地散发着淡香。
阿绯左右看了看,便转身向左侧走去,走了十几步,便见面前是一面上楼的阶梯,脚踏上去,微微发出“呀”地一声,像是有人在挠着耳朵,隐隐地痒痒。
阿绯笑了笑,毫不迟疑,缓步往上,终于折上楼去。
楼上药气更甚,屋门口守着两个丫鬟,忽然看到阿绯上楼来,都是一惊,其中一个更是神色不定,垂头道:“参见殿下……”另一个一听,脸上露出震惊表情,赶紧跟着跪地行礼。
阿绯看那人一眼:“皇叔在里头吗?”
那丫鬟敛了惊慌神色,道:“是的殿下。”
阿绯便不再理会两人,抬手要推门,又有些迟疑,那丫鬟甚是伶俐,替阿绯轻手轻脚地把门推开:“殿下请。”
阿绯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生得瘦瘦,看样子大概二十几岁,比旁边那丫鬟要大上不少。
祯雪的房内一片安静,阿绯扫了一眼,便往前走去,脚下铺着厚厚地地毯,屋内光线有些昏暗,右手边是一扇窗,垂着碧色的纱帘。
有一缕风透进来,帘子簌簌抖动。
阿绯径直入内,果真见前头一张大床,一侧金钩挂起,只垂着半幅床帘,床上的人若隐若现。
阿绯忍不住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儿,抬手撩起一侧帘子,垂眸看去。
她不敢出声,就只是看,见祯雪盖着薄毯子,毯子只及腰部,露出头脸。
阿绯见他似睡得黯然,却好似比之前所见更瘦了好些,虽是睡着双眉却仍旧皱着,心里一阵阵隐隐作痛。
室内寂静无声,祯雪的呼吸声细微的都似不存在,阿绯越看越是不安,便忍不住伸出手去,在祯雪的脸颊边上轻轻一碰。
手指头刚碰过去,祯雪眉头一动,似是个要醒的样子。
阿绯忽然有些害怕,赶紧把帘子一扯,躲在了后面。
正在呆站,却听得祯雪的声音微弱响起,却是问道:“是……阿绯吗?”
阿绯有几分尴尬,便探头出来:“皇叔,是我吵醒你了吗?”
祯雪双眸如星,仍是躺着:“怎么会?皇叔是怕……自己吓到你了,阿绯、你过来……”
阿绯听话,便乖乖走到床边,祯雪手撑着床铺起身:“你怎么来了?”
阿绯忍不住扶住他:“皇叔,我……”她本来是为了四王爷之事,此刻却说不出来,嘴巴动了动,身不由己道,“我想你啦。”
祯雪听了,目光骤然亮了亮,看着阿绯,便露出温暖笑容:“是吗?”
阿绯听着他暖暖的声音,但是这把声音太过微弱,她有些局促却坚定地:“真的,我很想你。”
祯雪轻轻咳嗽数声,胸口起伏不定,阿绯慌忙替他轻轻地抚着背,幸喜祯雪只是咳了一会儿,便道:“无事。”
阿绯却仍看着他:“皇叔……”
祯雪微笑着,笑容暖暖地,像是一缕阳光:“怎么了,有话要跟皇叔说吗?”
他病卧在床,只穿着白色里衣,头发略有些乱,阿绯看着祯雪,心里忽然有种极大恐惧:“皇叔,你会一直陪着我的,是不是?”
四目相对,祯雪顿了顿,终于一笑:“是啊。”
阿绯还想说什么,祯雪抬手将她揽住:“傻孩子,又想到什么了?”
阿绯停了停,就毫不客气地顺势爬上床。
祯雪见状,便往里挪了挪给她腾出一点空间来,阿绯卧在祯雪身边,伸手环了他的腰,低低地唤:“皇叔,皇叔。”
他身上是浓浓地药香气,但阿绯却一点也不觉得,只是从他的温暖里头像是又回到了以前。
祯雪任由她抱着自己,他的手轻轻抚摸过阿绯的头发,轻轻道:“傻孩子。”他本是半起了身,此刻便又躺了下来,将阿绯搂在胸前,像是护着雏鸟一般地拥著她:“皇叔会一直都陪着你的。”
嘴唇轻轻地贴在阿绯的眉心,祯雪近距离地凝视着怀中这张看似无心的脸,阿绯的脸上透出极脆弱的表情,她看着他:“皇叔,我记得小时候你也这么抱过我,对吗?”
“你说的很对,”祯雪抚过她的头发,“小阿绯果然还记得皇叔,我心里……很高兴。”
阿绯把头在他的掌心蹭了蹭:“因为我知道皇叔是真心的对我好。”
祯雪低低一笑:“你这孩子……”
阿绯忍不住抬头,在祯雪的掌心亲了口:“皇叔要记得自己说的话。”
祯雪看她:“嗯?”
阿绯把脸贴在他胸口,带几分娇嗔几分乞求似地:“皇叔要一直陪着我。”
祯雪面上的笑容僵了一僵,继而便又道:“皇叔会记得的……放心吧,小阿绯。”他微笑且坚定地说,抬手拉了拉毯子,密密地把两人包裹在内。
阿绯觉得好生温暖,“嗯”了声,安了心,她缩在祯雪怀中紧紧地靠着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