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分明以言语有意提点筠才人,要她在死去的倩舞涓身上做些文章。当然这文章暂且也不需要太大的响动,只消她去旁敲侧击的给酌鸢吹风,时刻提醒酌鸢,她那韶音苑里,曾枉死过一位倩舞涓……这,便足够了!
。
暮晚來临,天色暗淡了下來。似乎已经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皇上留宿在我的宫苑里。
晚膳与沐浴一切完备,二人闲闲然卧于软榻之间后,我边为陛下按摩着有些发僵、发硬的肩胛骨,便软款着音强提到酌鸢久病不愈一事。
反正她也是要跟皇上提起的,就算她不提那皇后、崇华主妃梅妃也是要提起的,还不如我先提了这事儿出來的好。
皇帝沒动,就那么阖着双目有些漫不经心:“她总是这样,提起來就头疼。朕不想听这些!”
我垂眸一默,看样子皇上这会子怕是烦极了那公孙酌鸢!也是,女人偶尔一两次的称病示弱兴许会唤起男人的爱怜之心,但次数多了谁人不烦?更况且还是皇上,还是这么一位终日案牍之劳神、国情民生之耗心的一国之君呢!又哪里有那空子那心思的去把时间大把磨耗在一个女人身上!
沉水香混杂了鄙的清凉,潜入鼻息是我喜欢的味道,但在这个生着暖炉的冬日之夜里,这熏香气息还是显得有些冷凝。
须臾沉默,我重抬软眸潋滟起几点顾盼之意,语气纯然无害:“妾身倒是听有鞋女碎碎念,说韶美人之所以总是发烧生病……”拖了下音腔。
皇上在这时睁开了眼睛看我,顺势长臂一伸,把我揽进怀里带倒在他身边。
我抬臂搭在他腰间,玉手似在抚慰一个婴孩般的轻拍着他,方又徐徐:“说韶美人之所以总是发烧生病,是那死去的倩舞涓魂魄作祟。”心知这话会引了他不悦,我忙又一柔语急补充,“妾身觉得甚是荒唐,这都多久的事儿了!”眸子一凝,仔细窥看他的神情。
“呵,可不是荒唐么!”还好,皇上只是面目抽.动了一下,旋即一切如常,又深叹一口气以释怀一整日的疲惫,“定是韶美人她自己神经叨叨,才至使宫里头有了这种传闻……不去管它!”挥了一下袖子,又转身与我面对着面,另一只臂弯也在这当下将我抱住。
“皇……”我原想再说什么,可触目已见陛下重闭起双目,面上困倦之意甚为浓厚。便适时的缄默了声。
他像抱一块儿生烟的温香暖玉一般的抱着我,把我绵软的身子与他胸膛贴烫的紧紧的,就这么抱着我睡了一夜,却不曾做那些颠鸾倒凤之事。
皇上的身体本就不太好,他临幸宫妃、留宿宫苑其实很少与女人们有床榻欢好的,他的身子经受不住。若非如此,那得着十分浓厚的圣宠的梅贵妃上官氏,也不会在自打儿子病死之后便再无子嗣了……
皇上他一夜睡的安详惬意,我却兜转着繁杂心思一整夜都无眠。直到夜色深沉到隐隐透亮,依稀有晶耀天光透过云层斑斑驳驳的渗透进來时,我方有了困顿之意丝丝袭上。阖目小憩一阵子,天色也就大亮了。
。
次日,我命素來贴心的倾烟使人专门放出话去,言韶美人那“韶音苑”里倩舞涓的鬼魂仍在,日日夜夜缠上了韶美人,故她才总是这般莫名其妙的发烧生病。
人就是这样,即便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即便一些人心里也能隐隐落得几分明白,但还是会抱着嫌厌的态度去远远儿避开。这真是一种……很怪异的心理。
故此,那些谣言才放出去沒多久,便惹得宫里的一众人开始有意疏远韶美人。
据倾烟派出打探消息的耳目回报,箜玉宫里的侧位玉嫔也开始疏远韶美人了……确实,若论道起來,玉嫔该是最怕倩舞涓报复自己的4便她该也不是个信急了怪力乱神的人,但这些个使她忌讳的东西,自然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任谁也是。
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再精明有理性的人,又端得经得起这整日连天道四说三?要收拾韶音苑里的那位主儿,又何需我自己亲自动手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