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宫人如数退去,兮云方引我双双落座,掩了窗子,微颔首曼言:“有一等事,乃是现下前朝后宫里一等一的大事情。. ”她盈盈目光沉淀着丰富的内涵,不缓不急,“太医已帮皇后把脉多次,参考脉象、又通过种种胎象反应及起居习惯等,铁口断言皇后所怀的,必定是一位皇子。”
呵,一等一的大事我就知道会是皇后这么一件事儿{然沒差,委实是这一件事。
我随手拈了一旁晾着的一盏清茶,捏起茶盅星子在指间转动把.玩:“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错开眸子讪讪一句。
自打雪妃被赐死之后,皇上便把皇长子放在身边儿亲自抚养、教导,时至如今都不曾将皇长子过继在哪位嫔妃名下。如此,皇后所怀的是皇子还是公主,确实跟我不太有干系,也与旁人都该沒有直接干系;若说会因这事儿受到直接刺激的,算來也只剩下那个初满十岁的皇长子了。
可兮云却委实不是如此说道,她摇摇头,眉心不展:“妹妹这话儿未满寡味。”抬手拈起小茶壶亲自往茶盏里为我兑入温热的茶汤,“若皇后产下儿子,便是正统的嫡出,这地位便越是稳固了!”茶盏已满,她将续重新放置好,微探身子凝眸定格在我面靥上,“后宫之中,又哪里还容得下我们分半杯羹。”飘悠悠的一句补充。
我扫了眼她为我倾满茶水的茶盏,心里微动了下,勾唇哂笑:“是你那贵妃主子着了急吧!”
走了一遭冷宫,我言谈举止倒比往日愈发的沒有遮拦,活脱一副破罐子破摔的不怕死模样。这模样能讴死人,我明白。
兮云叹了口气,张口才欲再言什么,我忙赶着这个节骨眼簇地起身向她告辞,沒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也委实沒有那个听她继续说道、边兀自辗转思量的兴致。
我的头脑很是混乱,加之又是才从冷宫里头出來,我尚不愿如此稀里糊涂的就再度陷入到一重又一重心的勾心斗角里。我需要好好的梳理梳理,即便是斗是谋,也需有个规划不是么?
宫道两旁的依依宫柳已被十月的天风做弄出渐黄的势头,一曳一曳波涛起伏般拂过朱红宫墙,便有一些望而却步的别样唯美忽地从眼帘漫溯到心坎儿里。
我神绪一黯,若是安侍卫还在,若是还在……
若他还在,我是多么情愿在冷宫里呆一辈子!那里是我们的天堂,是我们的本命!
算來我们这段不知是孽是缘的爱情委实无法修成正果,一直都是那么那么的见不得光。最快乐与纵性的日子,也不过是跻身于冷宫时,这短短三个月的瞬间欢好。
有风盈面,神思一恍,我回笼了朦胧的追忆,收住心性抬袖拂去衣襟上沾着的几叶枯柳。被倾烟伴着扶着又不知走了多久,抬眼已重步入锦銮宫的正门。绕过纵横交错的一干宫道,重新回到阔别几月的慕虞苑。
一早候在那里的簇锦、妙姝、叙子、校子齐齐迎了上來,行礼说话殷殷切切好不欢愉。
当日一别,原以为是再也再也见不到了,谁知短短三月之后重又相聚,这是奇迹、也是缘分。这令我们彼此都十分惊喜。
“婕妤。”倾烟平复了久别重逢之后的激动心绪,十分理性的提点于我,“要不要去拜会一下瑨妃娘娘?”
我心里明白她的意思,容瑨妃是我的主妃,我此次重出冷宫除了皇后那里是必须要拜会一番之外,瑨妃也是不能落下的。
只是……我方才自锦銮正殿容瑨妃那飞鹄苑里往过走时,原也想着要不要就此进去向瑨妃请个安。虽是素衣素服,但我一回來还沒回慕虞呢就先來拜会她,更显我的真诚不是?
但我随手召了个宫娥一问,却道瑨妃这阵子一直闭苑不出、专心礼佛。我心里便明白了个大概,心知瑨妃的心情怕是不太好,自上次她于冷宫里寻安侍卫之后,怕是就一直都不太好吧!
我是委实不合适去拜会她的,她撞见了我与安侍卫略偏亲昵的举止,且她必然也会怀疑我对皇长子一事究竟知道多少。若我此时去拜会她,只会让她误会我是在肆意挑衅。毕竟我与容瑨妃的关系也远不及最初时那般和睦,且女人的心思又最是敏感易波动、且擅于猜忌。
“过几日吧!我才回來,身上只怕沾着晦气,招了瑨妃娘娘的嫌弃。”我简单一喟倾烟。
她颔首道了声“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沒再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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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重出冷宫之后,就一直沒有再见到过皇上。宫里头不说有个勾心摄魄不可方物的兮云,除她之外花花草草莺莺燕燕亦是数不尽也寻不完,一茬茬新人换得极快,我这个隔了夜的馊饭自然是早就被皇上给忘了干净。
这倒无妨,我并不急于绸缪此事,契机该有的时候自然会有,现下就患得患失不展愁眉未免过早。
满打满算一个月过去,一切一切坦坦缓缓平淡无奇,我过得很是轻快。我在冷宫里原本也就沒吃什么大苦头,形容枯槁也是因了安侍卫的突然离开而心绪郁梗;月余日的调养身子后,气血便渐渐舒通许多,人也很快就回归到了往昔那副水嫩柔净的娇俏模样。
是啊,怎么能失了气色?怎么能甘心?我还要好好儿的活下去呢!不是为了我自己,不只是为了我自己,还有安侍卫。这是他临走前最后一桩心事,我不能让他连走都走得不安心,我要帮他达成这个愿望……
我突然就很想他,不可抑制的想他。自打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