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不到,便抵达监狱。
不要问他一路过来有没有问路,他不需要。即使三年没去看过她一眼,从嘉宇国际到监狱那条路,几乎已经被他的阿斯顿马丁来回轧来轧去,路面都快凹陷出一轮车胎的痕迹了。
他把车开进路边的蒿草里。
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出来,不只是隔得太远还是她真的已经瘦得没了人形,他很难想象,蓝色铁门外站着的那个渺小的风不吹都会倒地的女人,是她。
有点没办法接受。
眼睛很痛,五脏六腑都在抽搐。苍白的修长的食指一个部位一个部位的按着,想知道究竟是哪个内脏使得他如从绞痛。
但最终无果。
像是胃,又像是心,更像是肺。
原来哪里都痛。
她站不稳,走路的样子很像机械的人偶,两步两步歇一歇,歪歪斜斜的,稍微不顺便会朝地面跌过去。
凌衍森的左手一直紧紧地攥住车门把手,维持着要开不开的姿势。四周没人,她要是真的摔了,他确定自己会跑出去扶起她的。
但最终,这个隐秘的卑微的愿望没能实现。
因为江恨寒那个男人出现了。
他看见曾经只属于自己的阿妩在另一个陌生的男人怀里哭得那般用力,她的细白的像竹笋的五个指头攀住江恨寒的肩膀,像攀住了一棵浮木。
凌衍森沉沉的闭上眼睛,窒息感从头顶长驱直入,他想,一定是这破车太小,装不下他,所以才会窒息。
黑色奔驰很快在视野中化为一个小点。
凌衍森怔怔的,注视着马路上卷起的黄色的尘土,看了很久。
最后还是手机的铃声惊醒了他。
“先生,曼小姐现在在华克国际婚纱摄影中心,摄影师们已经准备就绪,曼小姐也已经化好妆了,她让我问问您,您什么时候可以到?”
凌衍森闭上眼睛,掩去被日光分解的支离破碎的眼神,英俊深邃的五官沉得像一座冰山,不会消融。
管家等了很久,曼小姐几千瓦的目光能将他的心剜出来,他只好再问,“先生?曼小姐……”
“告诉她,我没空。”
“可是先生,曼小姐……”
啪——
管家战战兢兢地收起电话,回头,果然,曼小姐的脸阴沉起来,精致的妆容遮不住她眼里的阴寒,“他说不来?”
“先生说没空。”
“哦。”虽是这样应着,手里漂亮的玫瑰花花瓣却很快被碾成了碎末。
一旁的摄像师和经理都在等着,管家看萧曼吟沉沉的坐在沙发里,不发一言,看了看阿青,阿青铁着脸也不说话,管家急的满头大汗,却也只得认命上前,细声询问,“曼小姐,这婚纱照……还照不照?”
萧曼吟闻声抬头,冷冽的眸子剜了一眼管家,抬起脸,面上却是红腮饱满,笑容和缓,冲着经理唉声叹气,“我家那位天天忙得天昏地暗,瞧,这不连这点时间都抽不出来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
经理也是个人精,虽然大费周章,但是谁让她是嘉宇国际总裁的现任夫人呢,不能得罪的啊……
“没事没事,凌总日理万机,可以理解的。”
“那就不好意思了。”萧曼吟高傲的抬头,吩咐阿青,“叫他们过来替我卸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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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驰以不快不慢的速度行驶在国道上。
江恨寒时不时转头看看身旁安静地坐着的清妩,虽然每周见一次成了三年以来的习惯,也的确拉近了和她的距离,但他却很无力,三年下来,她始终拒绝自己进入她的内心。
可能当年的打击真的很大。让她无法再相信任何人,江恨寒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喜欢她就要为她全盘考量,护她周全,给她安稳,决不能逼她。
“对了,想好接下来住在哪里了吗?如果没有地方,我家很大的。何况我母亲也总问起你,昨儿还和我说今儿一定要把你带到家里,尝尝她的手艺呢。”
清妩好半天没说话。
她有些尴尬。心里明镜似的,江恨寒这是好意,他真的是个好人,但是任凭谁家也不会欢迎一个刚出狱的囚犯的,特别他爸爸还是政府干部,更忌讳这个了。
“不了吧,挺麻烦阿姨的。我有房子的,离婚时凌衍森给了我数套房产,不愁没地方住。”清妩心里对江恨寒是感激万分的,正因为如此,才不想屡次麻烦他,连累他。
江恨寒一听她这话便直觉性的拧起了眉。她的性子,就是死也不会住凌衍森给她的房子吧,她虽然看着木讷,却要命的倔强,因着这点倔强,她吃过多少亏了?
“清妩,你别有心理负担,我让你去我家住就是以朋友的身份,有困难帮你一把,等你找下房子了,再搬出去不就好了?”
“真的不用,江恨寒,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真的有地儿住的。大学时便从家里单独搬了出去,我那时存钱买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公寓,和林潆合住后来她因为工作调动搬出去了,我又和凌衍森结了婚,那房子便一直空着。我回那儿就行,家里什么都有。”
“真的吗?”
“不信的话你把我送到小区外,我指给你看。”清妩好脾气,回头,难得地冲江恨寒耸了耸肩。
江恨寒无奈的笑了,“那么,总可以陪你买块豆腐去去霉运,吃个饭什么的,你再赶我走也不迟吧?”
“什么话?我哪有急着赶你走?只是三年来一直麻烦你,在监狱里也是,靠你在后打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