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如虎添翼(1/2)

此地到底不是多做计较的场合，老人带着他们来到了一间破旧的院子里。

“这是老朽的栖身之所，各位不嫌弃的话可暂避一时。”眼前这间不大不小的屋舍依山而建，室内除了一桌一榻一椅竟无其他物件，虽然破旧简陋却毫无沉积湮灰，十分洁净。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个子比凌展高一点长得十分秀气。凌展打量着他心想该不会是女扮男装吧。

如果不是这少年的左脸颊上被刺了墨刑，绝对是个活脱脱的美少年。

墨刑在秦时又称黥面，将罪犯的脸上刺字后涂上墨迹，终此一生丧失尊严背负屈辱。凌展觉得这已经是奴隶制五刑中最轻的一种了，现代社会还有多少人花着钱去纹身呢。不过端详这少年的脸，就如同纹身失败的作品一样，着实可惜了。

“二爷爷，你终于回来了！”少年一见老人，激动得扑了上去。

“阿卿，来见见这几位朋友。”老人介绍说：“阿卿是我收养的孤儿，已经跟了老朽八年了。”

阿卿显然没见过什么世面，怯生生得向众人施礼后又退回到老人身边。

“阿卿，密室打扫过了么？”

“嗯。”

“去拿点干净衣物伤药什么的送进来，帮我们在外面看着。”老人吩咐道，示意项羽帮忙挪开床，然后他搬动了床下的一个凸起机关。一扇墙壁被缓缓拉开，室内别有洞天。

依旧是一桌一榻一椅，但除了这些还有铺天盖地的书卷，呈金字塔状层叠从地上一直堆到房梁。

凌展按时间推算，秦始皇下令焚书坑儒不过就在几年前而已，这老人藏书的数量只怕够他死好几回了。那么不管此人有多神秘至少可以先确定了他反秦的立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项梁的伤势暂时不会危及性命，只是受了很多刑吃了不少苦，此刻已处理包扎好安于榻上睡去。阿卿送来一些简单的饭菜，凌展也着实饿坏了，完全顾不得吃相风卷残云一般。抬头见项羽，却端坐在榻上却纹丝未动。

“这位公子如何不动筷子啊。”老人笑眯眯得问道。

“在下心里不明，食之难咽。”项羽道：“在下答应过前辈要救前辈一同离开，如今前辈自行脱身不止还助我等藏匿，这份恩德——请受项籍一拜！”

“唉？快起来快起来！”老人扶住项羽的身躯，这般如铁铸就的身板如何是他撼动的了的，还是受了这一拜。

“还请前辈告知名讳，也好让在下感恩得明白。”

“老朽排行老二。”老人一缕花白的胡子，“你们叫我老二就行。”

老二？凌展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这老头到底什么来路？是来搞笑的吧！

“那…敢问二前辈…您是如何从狱中逃出来的，又为什么知道我二叔是谁？”项羽起身相问。

“第一个问题…你打开牢房门以后又没有锁上，于是我就走出来了呀，哈哈哈！”老二笑得胡子乱颤，凌展一身冷汗，心想：坑爹啊，我以为他能飞天遁地有什么玄机呢。

老二继续说：“至于为什么知道你们的身份，楚国项氏一族肩背上的祖徽老朽略知一二。我想，公子你身上应该也有个和你二叔一模一样的刺青，你就是项燕将军的嫡孙吧。”

项羽点头称是。“前辈，您既然已得知我们的身份，那么可否问问前辈对眼下时局有何见解？”

“大兴土木，民生困苦，刑苛税重，严法频役，礼教废止，强盗猖獗，官逼民反——亡秦…必楚！”

项羽愣在当下，当即精神为之一振：“还请前辈指点！”

“如今秦朝天下就如一颗果实，当它内心溃烂外表光洁的时候别人都看不到，很多人还会呈现一种或维护或观望的态度不忍心将他丢弃。”老二捻着胡须道：“等到有一天，它的外表也被小小的虫儿蚕食，虽然伤口不大但足以吸引人的注意。这时候，他们会选择清掉伤疤赶快食用，打开果实的一刹那，才发现芯里已经烂到回天乏力，只能丢弃。”

凌展表示没太听懂。他抬头望望项羽，见他眉毛紧锁，陷入深深的沉思，那发呆而专注的样子像一幅绝美的雕像。

“秦朝比喻果实，各路反秦力量则是导致内心腐烂的蠢蠢动因，但即便如此远远不足以撼动。”老二说道：“还缺一个时机，一个让人看得到的伤疤。”

“前辈，我明白了！”项羽豁然开朗：“您的意思，是要当处在最困难阶层的民众再也熬不住的时候，他们会第一个站起来将这个大果实狠狠咬上一口。这时候，其他各路反秦力量的起事才是向天下人展示它的内心已经腐烂的无可救药！”

老二笑着点头。

“老前辈，项籍恳请前辈出山，助我楚人一臂之力！”项羽眼中含泪，会稽旧部屯兵十载，只待有朝一日国仇家恨一并了结。此番万事俱备若得如此军师更是如虎添翼，因而他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凌展寻思：这老头看似故意接近他们，只怕心中早给自己找好了一个饭碗吧。

“公子可曾记得，老朽在牢房里曾说，要公子带老朽一并走。公子既然言出即行，那么老朽如何脱离得了公子？”老二此言即是应允，他招来阿卿：“这孩子也交由公子吧。他本名英布，年少时家逢变故入狱，虽因年幼逃过一死但从此毁了面相。公子别看他文文弱弱，却有一身好武艺。老朽当年看他骨骼精奇悟性十足，于是找了师傅传授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