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里,孙灵雪在宫女的搀扶下靠坐在太妃椅上,饮下了太监送来的汤药,挥手令人退下,只留下易元翼和黎岸。
易元翼正为黎岸说的那句‘胎相不稳’而心烦意乱,待宫女太监们退下,便弃了平日强自的威严跌坐在孙灵雪身侧的椅上。
孙灵雪看了看皇帝心伤的面庞,又看了看跪在地上愁恼的黎岸,犹自苦笑了一声,轻袅言出重磅之话:“她是,黄天齐的女儿吧!”
此话没有半分疑问,竟是肯定句,一时间,易元翼和黎岸都震惊的不能动弹。
孙灵雪并不期待他们问什么和说什么,眸色柔和的垂下,说道:“翼儿,母妃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你了吧!”
易元翼张了张嘴,瞳仁游移了一下:“母妃,您……”
孙灵雪似乎并不意外皇帝的试探之意,反而起身走到软榻旁的檀木箱子,极为小心的取出一件未曾穿过的男人外襟!
那件外襟,白缎的底子,下摆和右肩绣着墨竹!正是死去的淑妃所言之物。
易元翼已经惊讶站起,不自禁的想到,黄鹂中的毒和母妃的这件衣服是否有某种隐秘的关联。
他一直追查的事情真相似乎突然间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延伸。
如果……
如果是他母妃或是母妃一族所为,他该如何做?当年他能力尚且不足,但如今呢?
是不是就此放弃为鹂儿报中毒之仇?是不是像当年那样,任由皇权的争斗将他最重要最爱的女人残害致斯?
不……
易元翼慢慢地坐回原处,虽然心中所思一直是坚定不移的,但冷峻的面庞全是动摇之色。
孙灵雪拿着外襟缓缓坐到软榻,有些干燥却依然白皙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着衣裳每一处绣线,这之上绣的每一根墨竹,都是她最美好的记忆。
“翼儿,稍安,听母妃细细说给你听。母妃在未入宫之前,遇过一次劫匪,巧遇那时还是副将的镇北将军黄天齐。那日,他只身外出游玩,并无带部下,却在自己重伤未愈之下,救了母妃。可双拳难敌众手,母妃与他只能狼狈逃窜。朝夕相处了一日,终于逃回了京城。将军高节,为保母妃未嫁之身的名声,隐而不传。母妃唯有感激,便做了这件外衣襟送于将军……”说到这,孙灵雪情不自禁的流泪,拿着随身的帕子默默擦拭。
易元翼静静深忖,母妃与黄天齐有了这么一段故事,想来后面的事也顺理成章了。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官家女儿为了名声,万不可宣扬被救之事。等到互相爱慕了,却悲哀的发现两家是死敌,如此更不能透漏相救之人的一丝半点。
母妃熬到适嫁年龄后,便被选入皇家,从此与黄天齐彻底断了情缘。
而心中有了恋慕之人,自然对非恋慕之人的皇子有些排斥,是以才与自己有疏离。
想透彻这层,易元翼暗叹命运不公,原来他的儿时的魔障竟然还是黄家之故。可是,若没有黄天齐的相救,母妃怕是早被劫匪掳上山去凄苦一生了吧,哪里有自己的出世?
兜兜转转,孽缘也罢,良缘也罢,终都是缘!自己和鹂儿何尝不是……
孙灵雪擦掉泪痕,忧然抬眸,纤细手指攥紧帕巾:“黄家出事,母妃曾经做过努力,但母妃太没用了,被陪嫁的丫头报回了族里。在黄家抄家前后最关键的时候,母妃被软禁了。哼!将军生前,母妃没能和他在一起,但愿,母妃死前,能看到吾儿与黄鹂在一起!母妃早年有做大善举在天缘山,慧空大师那时便说过母妃会有一日会因子嗣之事再去求他。呵!还真让他说着了!你可拿着母妃的信物去寻慧空。母妃不懂什么体质会影响黄鹂的胎,但天缘山的医术最为了得,慧空他必能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