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廆不慌不忙的捋须微微笑道:“陛下无须担心,围攻荀桓二府暂作为诱饵,可围而不攻,臣的意图,恰是为了钓出秦军那两万骑,陛下于必经要道置下伏兵,可一举而歼之,同时秦军骑兵一出,京口必然空虚,陛下再以大军攻城,岂能不破?待回过头来,强攻荀桓二府,治他们个通敌之罪,以儆效尤!”
“好!”一瞬间,刘琨脸面忧色尽消,猛叫一声好!慕容廆下的药虽是猛了点,但猛药能治急病,现如今,刘琨再无其他选择,他不清楚秦军何时会来,他只能以最迅捷的手段来清除一切异已。
刘琨不由赞道:“奕落瑰啊奕落瑰,你之四策,字字良言!待我楚国立稳阵脚,朕会寻一时机使你恢复本来面目,许你万世荣华无忧,你放心,有我刘氏一日,朝中便少不了你之一族!”
慕容廆闻言大喜,连忙拜伏在地,大呼道:“臣不敢奢求赏赐,能为陛下效死已是感激泣零,臣此生唯愿师君能代天宣化,普救世人,弘扬东皇太一济世大道!”
刘琨摆了摆手,叹道:“百年前的汉中,路不拾遗,宽政缓刑,民诚信而不欺诈,处处义舍,置义米肉于内,免费供行路人量腹取食,民夷便乐之!张师君的毕生心愿,便是把汉中那大治之世发扬光大,令天下百姓皆能享其福泽,奈何孟德势大,不得不降啊!
算了,眼下说这些为时过早,待退了秦军再说罢,你我君臣,还须同心协力,该是你的,一分都不会少你,奕落瑰,快起来说话。朕也明白,扮作他人的滋味不好受啊!”
这话一出,慕容廆的眼角竟有些湿润,俗话说,士为知已者死,这是他一刹那生出的想法!慕容廆连忙以袖拭了拭面颊,这才哽咽着站起身来。
刘琨也是心有所感。捋须唏嘘了一阵子,他刚才的感概,完全是肺腑之言,假扮慕容廆长达五年,先不论这其中的步步惊心,生怕稍有行差踏错就惹来不复之劫。
最重要的是。还来自于心灵上的折磨与人格上的分裂,往往夜深人静时,他都会扪心自问,自已究竟是刘琨,还是慕容廆?灵魂中的两个自我互相冲突,个中的酸涩苦楚,非是当事人难以体会。直到把慕容廆的面皮丢给了现任慕容廆,分裂的人格才有了渐渐愈合的趋势,但仍时不时会来上一阵恍惚。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琨的心情渐渐平复,摇摇头道:“淮南与陶侃那边,便依你所言,而太真(温峤),朕再修书一封于他。给他个最后机会,也不枉当年的主仆之情了。”
慕容廆施礼道:“温峤当会感念陛下仁德,作出最正确,也最有利的选择。”说着,看了眼刘琨,又吞吞吐吐道:“臣听说,太子已于襄国不幸蒙难。其中也包括陛下兄长的子嗣与孟孙(张宾),请陛下....节哀顺便,以国事为重!”
刘琨曾以无后为由,许过立苏峻为嗣。如今,果然一语成谶,他真的绝后了!慕容廆这话没头没脑,看似情真意切的关怀,实则是在点醒他子嗣问题,勿要出尔反尔,引来不测!
同时,刘琨还可以判断出,慕容廆必然与苏峻有着暗中的勾结!
虽不见动容,刘琨的心里已是杀机翻涌,苏峻,包括所有人都是他的工具,一旦地位稳固,都会成为清除对象,而且他更不能容忍自已开创的江山将来落入外姓手里,绝嗣有什么?身为打破虚空高手,他可以再产下子嗣!
不过,如今正处于危机当中,孰轻孰重,刘琨还是拎的清的。
‘都是该死的张宾,自已死了不打紧,竟连群儿都保护不好!也坏了朕的大事!’心里狠狠鞭着张宾尸体,表面上刘琨却摇摇头道:“本打算开春便把群儿接来身边,不料....群儿福薄,竟无福消受,这都是天意啊,朕虽心痛,也只能无可奈何,只是可惜了孟孙,孟孙素以留候自居,满腹韬略,竟惨死于羯贼之手,着实可恨可叹,天下失一良材,朕亦失一栋梁臂助!老天,你怎的如此不开眼?”
刘琨越说声音越大,最后竟仰天怒吼!对于刘群的死,刘琨只是无奈,对于张宾的死,他则是一脸的悲痛,这悲痛虽有几分是作给慕容廆看,但也不完全是假,关键还在于,由张宾打入云峰统治集团内部的计划破产了。
如果刘琨能探知,张宾明明有活命的机会,却偏偏自寻死路,他又会如何作想呢?
而慕容廆瞧在眼里,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作伪的迹象,心里不由暗生感动,同时,也为自已刚刚的唐突松了口气。
片刻之后,刘琨苦笑两声,来到案前端坐,取来绢帛写下了一道喻令,盖上皇帝宝玺之后,递过去道:“奕落瑰,你持朕手谕,领军五千往钟山查封正一道,同时调遣兵马围困荀桓二府,对了,听说那汴壸府上也有秦王亲卫出没,你差人传他入宫,若推娓不敢前来,哼!必是心中有鬼,你可便宜行事!”
“臣领旨!”慕容廆小心接来,施了离开。
慕容廆一出大殿,立刻使人召汴壸前来见驾,接着又火速赶往幕府山大营,各点了五千步骑,其中步卒五千往荀桓二府,他自已亲领五千骑飞奔钟山!
此时的钟山,正因云峰灭去羯赵而举办一场祈福斋醮,由葛洪亲自出面,为北方百姓乞求上天赐下福泽,祝愿他们能从此得享幸福安宁的生活。
山门内,人山人海,醮坛上,则人影绰绰,咒语的念讼一阵紧似一阵,百姓们全都摒住呼吸,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