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的人都被那声喊惊动了,戏台上的戏曲戛然而止,有些年纪小的孩子也被吓着了,哇地就哭出声儿来。
“二姐,咋地了?”何梅儿也被吓了一跳,拉着何莲儿的衣袖怯怯地问。
何莲儿心神不宁地说:“小梅,你在这别动,二姐过去看看。”说完,便朝那内院的小花园里跑去。
游廊上挤满了人,都是些府里的管事、丫鬟和小厮,在那里忙忙碌碌地跑来跑去。
何莲儿抓住一个丫头得手便问:“那边出了啥事儿?”
那丫头急得满脸的汗,“可了不得了,有个小姑娘跌进水池子里去了,现下还没给捞上来,也不知是死是活。”
何莲儿一听说掉下去的是个小姑娘,只觉心脏咯噔一下,忙忙地问:“你知不知道掉下去的是谁?”
“这我哪儿知道啊?”那丫头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答道:“只知道是今日席上的客人。大约是去上茅厕,天黑路滑,没看清前头的路,就给跌进去了。听说有只绣花鞋掉在池子边,才知道是个小姑娘。”
“那绣花鞋在哪儿?”
那丫头就给她指了道。
何莲儿忙就朝那方向跑过去。
那大水池子就在假山后头,在花园的小径尽头。有人掉进了水池子,苏府里能出动的人手都出动来捞人了。何莲儿一眼看过去,只见一二十个手拿气死风灯的家丁举着竹竿子,往那深池子里打捞。
不远处的池中央,一片水域涟漪阵阵,池水上海漂着一片藕荷色的衣襟。
何莲儿一身的冷汗,只觉脑袋都有些麻麻的。
那衣服料子她是再熟悉不过的,是用她们姐儿仨在盛昌绸缎庄帮闲后老板送的那个尺头裁成,她姐何花儿花了数日的功夫自己裁制缝补的。那以后何花儿一直视若珍宝、不舍得穿,还是今日要来苏府,在她的一再坚持下她姐才肯穿了来的。
“姐!”何莲儿大喊了一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上前的,她的腿发着软,便如踩在一团棉花上,轻飘飘使不上力。
“这儿危险,快去上头等着!”原来双喜也瞧见了她,见她失魂落魄的,便忙拦住她。
他们踩着的地方是陡峭的假山边沿,一个不当心,便会跌进深池子里去,极其危险。
“俺姐…那落进池子里的是俺姐。”何莲儿见了他,便似见着了救命稻草,哇地一声就哭出来,“你让开,俺水性好,俺要去救俺姐!”
“可别。”双喜忙道,“现在天儿黑,你这样贸贸然下到水里去,可不得把自己个儿都给搭进去吗?你放心,这儿有那么多身强体壮的男人,定能把你姐救上来!”
正拉扯着,忽听不远处一阵噗通的落水声。
“糟糕!又有人跳下去了!”便听岸上的家丁惊呼了一声,众人忙将气死风灯集中起来,朝那人落水的地方照过去。
漆黑一片的水塘子里,一人如游鱼一般朝着何花儿落水的地方游过去,便如一把锋利的剪子,将那潭绸面儿一般的死水对半划拉开来。
不一会儿,水面再次一平如镜,仿佛什么都没有掉进去过的模样。
“不是也一块儿被水草缠住了脚,往下沉了吧?”便有人低声嘀咕。
话音未落,只见那平静的水面上荡起了圈圈涟漪,那涟漪越来越大、越来越密,不多时,水面“哗啦”一声冒出两个人的身影。原来竟是那人将何花儿从水里捞了出来。
“姐!”何莲儿带着哭腔大喊了声,一把扫开双喜的手,便朝两人游动的方向跑过去。
“快,下竹竿子救人!”双喜这才醒过神来,大声朝众家丁道。
早有几杆竹竿子伸进了水里。那人紧紧拉住了,众人齐心协力将两人拉回了岸上。
“快瞧瞧,还有气儿没?”原来那救人的正是方才在外院做知客的少年,他听着了有人落水,仗着自己水性好,就跳进了池子里。
何花儿双眼紧闭地躺在假山石上,长发乱草般披散着,小脸儿上挂着水珠,一片没有生气的惨白。
何莲儿挤开人群的包围圈,跪下身,也不顾去擦脸上的泪,忙就双掌相叠,用力去挤压她姐的腹部。直挤压了好一会儿,她姐才皱着眉,吐出一口水,而后拼命咳嗽出来。
“可是救回来了!福大命大的,还没咽气儿呐!”
“快,快给抬到厢房里去,找个大夫看看。”
“还得给她换身儿干净衣裳,拿热水净净身,不然一会儿得抽筋了。”
“先别动她!”那知客少年忽的阻止,起身将自己身上湿透了的长袍脱下来,盖在何花儿身上,将何花儿的身子遮掩了个密密实实,才让人抬了她去。
何莲儿浑身一震。她方才是急昏了头,几乎忘记她姐今日穿了素花的绸裙,沾了水最是薄透。这个时代对男女之防最是看中,她姐又是到了议亲的年纪,若就这样湿着身被一群大男人抬到了灯光下,即便救回了一条命,也会被流言蜚语所困扰。她姐又是那样的性子,最是听不得污言秽语的,可不更要了她的命?
何莲儿一抬头,便朝那少年感激地道:“多谢恩人救命之恩,他日我们姐妹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那少年摇摇头,“快些带你姐姐回房换身衣裳,再找个大夫好好瞧瞧,她没事就比什么都强!”
何莲儿点点头,朝那少年福了一福,才跟着抬她姐的众人一块儿去了。
走到假山前的小径上,何莲儿一晃神,与一个探头探脑张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