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纬闻言。到嘴的话不得不收了回去。只是眉头却是皱的更深。眼中的不耐也愈发浓郁。顿了顿。高纬又看向城阳郡王穆提婆道:“穆爱卿。不知你可有什么好的计策。”
穆提婆人到中年。与高阿那肱的肥胖不同。他却是十分清瘦。只是眉宇间笼罩着的阴骘之色让人心中难免不喜。他本姓骆。却是因为父亲造反而被贬谪为奴隶。之后因为其母亲陆令萱自幼便照顾高纬起居之故。适才有机会得道升天。成为这北齐上下赫赫有名的奸臣。
虽然如今他已官至极品。但骨子里却依旧是奴颜婢膝的嘴脸。这些年他欺上瞒下。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与高阿那肱、韩长鸾二人并称北齐三贵。可谓是恶贯满盈。天地不容。
“回陛下。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陛下乃是万金之躯。身系大齐江山社稷。万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闪失。是以虽然微臣也认为唐大人所言有礼。但却有失妥当。失去了晋阳。我们还可以再出兵夺回。但若陛下有个好歹。纵使灭绝宇文氏又有何用啊。”说着。穆提婆不经意地瞥了唐邕一眼。眼中的目光甚是冷冽残酷。“斛律大人的计策甚妙。不过微臣认为可以稍作调整。”
听见前一段话。高纬的脸色不由阴沉了几分。看着唐邕的目光便有那么几分不善。后一句却让他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不由出言道:“穆爱卿有何妙计。快与朕说來。”
“是。”穆提婆恭敬地答应一声。接着说道:“陛下身份尊崇无比。万不能置身险境。不若退居恒州。一來可以坐镇后方。为前线大军调配物资。二來也更方便与突厥结盟之事。否则晋阳战事一起。消息往來怕是多有不便。倘若因为消息迟滞而延误了与突厥联手攻击周国的事情。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穆爱卿一针见血。说得好。说得好啊。就这么办。”高纬闻言。不由神色一舒。连忙笑着说道。
从晋州到并州。一路几百里的亡命逃窜。高纬早已是心惊胆战。哪里还有战胜宇文邕的信心与决心。如今他想的就是如何逃离险境罢了。不过高纬也知道。倘若自己不顾一切。一走了之。整个国家必定会在顷刻间分崩离析。而他也必将失去享乐的资本。是以他才绞尽脑汁地寻找一个合理的逃跑的借口。
穆提婆不愧是心腹之人。三言两语间不但说出了高纬的心思。更是帮他找好了借口。
“陛下。您万万不能离开晋阳啊。”高延宗一拜到底。忧虑而焦急地说道:“您坐镇晋阳。军民方能齐心协力。将士用命。背水一战。必能击退周军。倘若您独自离去。势必造成人心涣散。我们又如何能战胜周军啊。还望陛下为了大齐江山社稷三思而后行。此事草率不得啊。”
高纬眉头一挑。出言问道:“安德王。朕且问你。若朕全力支持于你。你可有退敌把握。”
高延宗一怔。接着便大声道:“微臣愿意肝脑涂地与周人一战。定不叫踏入晋阳一步。”
“好。”高纬脸色霎时一肃。不待其他人再出声。当即便长身而起。威严地道:“朕心中已有定计。此事毋须再议。”
顿了顿。高纬才板着脸沉声说道:“高延宗上前听封。”高纬一脸严肃地看着殿下。所有朝臣都束手而立。甚是肃穆恭顺。
“臣在。”高延宗心头一紧。连忙迈步而出。因为紧张声音都微微有些颤音。
看着高延宗那肥胖的身体。高纬眼中闪过一道似是讥诮。又似是冷酷的光芒。这才沉声道:“高延宗。即日起。朕任命你为大齐相国。并州刺史。大将军。统率太行以西各军抗击周军。不能叫周人再进一步。”
“谢主隆恩。臣定当死战到底。不负陛下所托。”安德王高延宗当即拜倒在地。只是眼中跳动着的灼热光芒却是无人看见。
高纬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却透着些奇怪的意味。“将并州交付给皇兄这般肱骨栋梁。朕甚是放心。如此。朕便在恒州恭候皇兄佳音。还望皇兄莫要叫朕失望才是。”
“忠君报国。死不足惜。”高延宗和高孝珩字字铿锵。态度极是坚定。
十月二十一日。北齐皇帝高纬再次下诏大赦天下。同时改年号隆化(公元576年乃是武平七年。之后便是隆化元年)。
……
高延宗矗立晋阳城头。看着城外天地交接处周军那绵延数十里。黑压压一片的军营。高延宗眼神甚是深邃平静。但他的心却甚是火热而激动。即便呼啸的北风也无法将之冷却。
虽然宇文邕此次率军逾十万。但高延宗有晋阳城为根基。却沒有多少畏惧之情。尤其是此次得到高纬授权。大事可期。他如何能不喜不自禁。意气风发。
“呜。。”
“咚。咚。咚。”
悠长沉闷的号角声与战鼓声远远传來。感受着脚下的大地微微的颤抖。高延宗眼角跳了跳。不由喃喃自语一声:“來了。”死死地注视着远方逐渐出现的土龙。高延宗握紧的双拳中满是汗意。而且还有些口干舌燥。
虽然还隔着很远。但肃杀的气息却是如排山倒海般扑面而來。只是刹那间便将整个晋阳城笼罩。所有人都感觉心头一紧。一种莫名的压抑袭上心头。
“全军戒备。准备战斗。”高延宗右手紧紧握住佩剑的剑柄。沉声大喝道。那严肃冷峻的模样倒也有几分杀伐果决的威严气势。比起懦弱的高纬倒是强上不少。
随着高延宗的命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