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韦孝宽、梁士彦二位将军当真遇害了。
于翼双目死死地盯着手中的丝绢,双拳攥得紧紧,虽然他竭力地控制着情绪,但粗重而紊乱的呼吸依旧暴露出他内心的激荡,看着那丝绢上那一个暗红色的硕大的“杀”字,感受着其上扑面而來的杀意,于翼心中甚是压抑愤慨,双目中不由露出仇恨的怒火与澎湃的杀意。
就在这时,城下再次传來高兴的声音,语气充满了戏谑,“于翼,你可认得手中那丝绢是何人所有,”
于翼陡然深吸口气,勉强将激荡的心绪平复,乜斜着看着高兴,冷笑道:“不过区区战书,有什么稀奇,高兴,你有什么能耐便尽管使來,看我于翼会否蹙一下眉头,”
“好好,”高兴击节而赞道:“于翼啊于翼,事到如今,你又何必作那无用的困兽之斗,既然你不想说,那本公便替你说,”
微微一顿,高兴脸上笑容更甚,于翼看得真切,心中攸的一沉,想要阻止,但却也只是想想,果然,就在这时,高兴再次开口,声音比方才不知大了多少,如同晨钟暮鼓,悠远高亢,“于翼,两日前,韦孝宽和梁士彦不愿降我,俱已死于乱军之中,希望三日后你能做出明智的抉择,万莫步了他二人后尘,”
“死于乱军,死于乱军,”虽然对韦孝宽和梁士彦的遭遇于翼心中早有准备,但当亲自证实他们已经阵亡的消息时,于翼心中依旧极为震撼而心痛。
念及过往的种种,似乎一切都发生在昨日,二人的音容笑貌也在脑海中清晰的呈现出來,然而如今却是天人永隔,再也见之不得,于翼的眼睛不由微微泛红,双目中陡然绽放出熊熊火焰,那是仇恨的火焰,是愤怒的火焰,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高兴一定会被射得千疮爆孔,支离破碎。
韦孝宽与梁士彦阵亡的消息不止让于翼震惊,带给定阳城周军的震惊更甚,数日來的种种猜测终于得到证实,在他们眼中高高在上,不可战胜的韦孝宽竟然死了,而同时逝去的还有二十万同胞。
“韦将军真的死了么,”
“怎么可能,当年齐国神武帝高欢都败在韦将军的手上,高兴这毛头小子又怎么可能击败他,肯定是高兴想要以此打击我军士气,他才好乘势破城,”
“这应该是真的,如果不是,为什么我军会从平阳撤军,于翼将军也是只身一人从南汾州而來,”
“你们看,于翼将军的脸色极其难看,恐怕高兴所言乃是事实,也许不止是韦孝宽、梁士彦二位将军阵亡,就连皇上也有可能凶多吉少啊,”
“噤声,妄论皇上难道你想死吗,”
“唉,如果一切都是事实,那我们又该何去何从,是斩是降,出发之时,我家娘子就快生了,也不知道生的是男娃还是女娃,像我还是像她,”
……
众周军顿时哗然,纷纷议论起來,伐齐之战的结果对他们來说固然重要,韦孝宽的死讯固然让他们悲愤,但他们所关注的最多的却依旧是自身的利益。
升斗小民,平平淡淡才是真,安安乐乐才是富。
“哈哈哈哈,”就在城头愈发骚乱,气氛愈发压抑之时,突然有一阵沙哑的大笑声传來,声音如同夜枭一般凄厉刺耳,让人直皱眉头。
所有杂音顿时收敛,众人循声看去,却见发笑的正是于翼,此时的于翼一脸怆然,但眼中却散发着浓重而疯狂的杀气,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在他那伛偻苍老的身体上传來一种十分危险的气息。
“高兴,不过是一个韦孝宽罢了,算不了什么,我大周军中比他强者多不胜数,有种你便在城外候着,看我如何出城杀你,”于翼怨恨地看着高兴,咬牙切齿地说道,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高兴哈哈一笑,不屑地道:“方才在城上你奈何不德本公,便是出城又能如何,你若要战,三日后放手一搏就是,今日本公却是要回营吃酒,宇文纯败走西汾州,怎么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走,”说完,高兴便猛地一挥手,轻轻一跃便稳稳落在马背之上,策马向着來时的方向离去。
随着高兴的动作,他身后的五千骑兵也纷纷策马而行,阵形转换之间迅速而灵敏,沒有露出丝毫的破绽,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积雪上凌乱而密集的蹄印证明着他们曾今的到來。
“懦夫,孬种,无耻,”
见高兴说走就走,沒有丝毫拖沓,于翼一腔怒火无处宣泄,不由破口大骂起來,双拳狠狠砸在箭垛之上,沉闷的声音让附近的周军心中均是一紧,不由收摄心神,眼帘低垂,生怕惹得于翼不高兴而获罪。
于翼毕竟非是常人,虽然心中悲愤至极,但脸上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变得森冷的眼神才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冷冷地扫一圈,但凡与于翼目光相遇的周军,莫不是立时低下头去,噤若寒蝉,使得城头上寂静一片,只有寒风吹过的“呜呜”声,似是亡魂的哭泣,甚是渗人。
良久,于翼才严肃地说道:“三日后与高兴决一死战,若是谁不尽力,休怪军法无情;若是奋勇杀敌,本将必定重重有赏,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于翼话音落下,王谊率先出言应和,一脸的坚定之色,虽然长枪贯穿肩胛,血流如注,但他却依旧挺直身躯,大声呼喊,只是身上有伤,难免中气不足,而且呼喊中还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眉头不断的抽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