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声音打破了沉寂的黑暗。
意识一点一点的恢复,璃琴缓缓睁开眼睛,昏暗的房间里有股潮湿发霉的味道。她脑子里沉甸甸的,无法思考太多。茫然的看着面前凶神恶煞般的老妇人,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耳朵里嗡嗡的直响,就像钻进了千百只苍蝇蜜蜂一样。
身上像是泼了冷水,衣服湿嗒嗒的贴着肌肤,头发上犹自有水滴落下,冰冷的水滴顺着脸颊滑下,汇集在下巴,又沿着脖颈流入领子里。
忽然当头一声历喝,“你可知罪?”
璃琴只觉似有惊雷响彻耳旁,震得耳内发疼,眼前一阵晕眩,反应更加迟钝了。她动了动手臂,这才发现自己竟被两个身材粗胖的老嬷嬷反茧着胳膊按压在地,怪不得刚才感到胳膊疼痛呢。
自从来这里,她跪天跪地跪父母,还没有向其他人下过跪。
璃琴甩了甩头,吐出流进嘴里的水,皱眉望向前面端坐在椅子上的人。那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宫装妇人,因保养的极好,肌肤不显得过于松弛,额头眼角的纹路并不深刻,隐约可以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一个冠绝群芳的美人。
竟然是太后!
璃琴曾经远远看见过,是以能认得出来。此刻太后一张脸面无表情,用那种审视的目光看着璃琴,带着几分挑剔几分轻蔑。
璃琴不喜欢这种俯视一切的目光,眉头皱的更紧了,眼睛直直望着太后,不甚恭敬的说道:“民女究竟犯了何错?太后为何如此对待民女?”
怎么这宫里的女人都看她不顺眼?那些妃子和公主对她怀有敌意就罢了,她可以理解为她们是嫉妒她年轻又有王爷护着。可是,这太后干嘛也跟她过不去?
太后见璃琴直视自己的眼睛,面色微愠,沉声道:“擅闯禁宫,乃是死罪。你受何人指使?快些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禁宫?
璃琴蹙眉细思,是指昨晚她去的宫殿么?那个人究竟是谁?他到底要做什么?这些疑问又一股脑的涌了出来。她赶紧甩了甩头,目光坦然的迎接太后犀利的眼神,无奈的说道:“民女不知太后这话是何意?”
反正打死也不能承认,她连怎么被抓又是何时被弄到这里的都不知道。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迷晕,这已经够让她窝火的了。现在又被冠上这样的罪名,真是倒霉透顶了!
太后脸色更沉,目光冷然。站在太后身边的一个老嬷嬷开口斥道:“好个不识好歹的丫头!”那嬷嬷话落后就朝着太后躬身施礼,一脸的谄媚之色,眼睛里泛着恶毒的光芒,“太后娘娘,这丫头嘴巴看起来挺硬的,不动刑怕是撬不开”。
太后神色不变,只盯着璃琴,缓缓说道:“你最好如实招来,哀家兴许还会网开一面。看你细皮嫩肉的,身上留下疤痕可不好,尤其是这张小脸,若是毁了多可惜”。
原来是要栽脏稼祸,诬陷九王爷。
人都说虎毒不食子,这老太后居然如此狠毒,竟想陷害自己的孙子。皇家果然没有亲情可言,凡事都利字当先。亲人之间互相残害,既可悲又可恨。
璃琴冷笑一声,毫不畏惧的扬起头,讥嘲反问,“太后莫非查出了民女的幕后主使,还是太后希望民女受什么人指使?”
“竟敢如此对哀家说话,掌嘴”。太后气得将茶杯扫落在地。
话音刚落,就见刚才那个老嬷嬷几步走到璃琴跟前,扬起手甩了几巴掌,长长的指甲故意划过璃琴的脸颊,留下几道血痕。璃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嗡嗡直响,有些晕头转向。
死老太婆!
璃琴暗暗骂了一句,咬牙吞下嘴里的腥咸的血,眼神冰冷的瞪着高座上的太后,毫不掩饰眼底的讥讽冷嘲,“太后这是要屈打成招么?就算民女真的有罪,也轮不到太后动用私刑”。
太后微微一笑,毫无温度,“哀家掌管后宫大小事务,内宫的事,哀家都有权过问”。
璃琴咧咧嘴,“太后您别忘了,民女不是后宫的人”。
“一个小小女子,就是死在宫里,也不会有人多问”。
这便是贱如蝼蚁的生命么?
璃琴想起那个死后无人问津的宫女,心头一阵悲凉。
燕儿,也不过是比她大两岁的女孩而已,那么年轻的生命,就那样在屈辱中永远结束了,她一定是有怨的,也是有恨的,只是不会有人在意罢了。
“太后当真以为民女只是个山野村姑?”
璃琴直直盯着太后的眼睛,毫不畏惧。即便此刻衣衫凌乱,脸颊也红肿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可是却不减那股高贵不俗的气质,甚至这份临危不惧的气度也不是普通女子所能拥有的。她眸光清亮,隐隐有光华在眼底流转,让人不敢逼视。
太后在宫中四十多载,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女子,在后宫争斗中脱颖而出,那份心机和城府自不是一般。然而,此时竟不敢与这个黄毛丫头对视。太后至高无上的身份不容许她胆怯,太后的威严不容许别人挑战。
“苏嬷嬷,你就在这里看着,哀家乏了,先去歇会儿”。
惩罚人的事,主人永远不会亲自动手,那样有失身份。但是他们发号施令,自有那唯命是从的狗腿子替他们逞凶作恶。
璃琴看着那谄媚的小人嘴脸,胃里一阵翻腾,说不怕是假的。可是她不能冤枉好人。
良心这东西很奇怪。有时候你能强烈感觉到它的存在,而有时候你却触摸不到。
璃琴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