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歌手慢慢攥紧,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愤蜂拥而来。
以哥哥聪慧,一定能想到娶了清池郡主的后果,他执意要娶,不惜用前程做赌注,就是想在尽力保全云家的情境下不着痕迹断绝高彻让自己进宫心思。
哥哥是万般无奈,才宁肯娶个这样的女子回家,连往后的日子都顾不得了,可自己又怎舍得让哥哥后半生不仅郁郁不得志,还要与这般女子同床共枕,一辈子痛苦。
高彻,高彻,都是高彻,若非他步步紧逼让哥哥察觉不能再等,哥哥不会仓促间出此下策!
他是天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要逼的自己与哥哥不得不牺牲一个,成全他的盘算。
就是皇上,这回也要与他斗上一斗!
云清歌心底瞬间生出股豪情,她步步走来,不信天不信命,此时也不会在皇权面前低头认输,就算最后不得不进宫,她也要为自己谋划出一个最好的处境,决不让高彻牵着鼻子走。
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喝下杯茶,察觉心绪已平复许多,云清歌才道:“曾家是不是来人了?”
于嬷嬷还沉浸在云华烨胆大包天的盘算中,居然胆敢这样兵行险招不惜触怒帝王也要保全妹妹不进宫,在李家呆了几十年,于嬷嬷从未见过这种事情,唏嘘中添了几分茫然。
待得听见云清歌问话,虽摸不着头脑,依旧道:“是。”想了想,又道:“曾明霞也来了。”
“来得正好。”云清歌弯起唇角,她有个胆大包天的谋划正要用到曾明霞,倘或成功,哥哥不需娶清池郡主,自己不用进宫,云家能够保全且前程依旧锦绣,即便成功一半。自个儿进宫时的处境也绝不会如高彻安排那样艰难。不过还得看那些人是不是还记得当年之事了。
连日赶路,曾明霞早已说不出的疲惫,可她依旧打起精神,戒备的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云清芳。
事关重大!
她一个女人家。最远就是在娘家和婆家中走个来回,连淮南道都没出过,更别说到京城,一路上提心吊胆自不消说。何况这趟上京,身负重任,办成事情就是彻彻底底靠上条大船,往后荣华富贵触手可及。办不成……
脑子里就回荡起出行前云清歌轻柔婉约的笑容,不禁打了个寒颤。
把柄在人家手里头,实是没法子了!再说博富贵,哪能一点代价都没有。如是想着,曾明霞心头情不自禁添了几分胆气。
她看云清芳稳稳当当坐在左面,身上簇新的芙蓉锦遍地花开褙子,手腕上几个水汪汪能倒映出人面的翠玉镯,心里呕的只想吐血。
一个外室女。还是贱籍所出,原是给人做一辈子外室的命。谁晓得一朝翻了身,竟做了县主儿子的侧室!
要不是她运气好。正遇上廖都司死了嫡子就生下个儿子,还有云华烨给她撑腰,她怎能名正言顺入廖家的门?就这样的人还敢在自己面前拿架子,说来说去,不还是云清歌面前的一条狗?
思及此,曾明霞陡然生出几分底气,就不耐道:“要不要帮手,你就给句话罢。”
云清芳身边的丫鬟翠儿撇了撇嘴就要说话,被云清芳一个眼色给止住。
云清芳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含笑道:“既是清歌妹妹的吩咐。我当然要照办。”
“量你也不敢翻出天去。”曾明霞得意的笑起来,“可得快些,外甥女还在家等消息,你也晓得她性子罢,你怠慢我不打紧,耽搁她的事情。只怕……”意有所指的目光就在云清芳身上打了个转,“啧啧,这身上等的芙蓉锦怕是就穿不住了。”
翠儿气的直哼哼。
云清芳恍若半点没听出曾明霞话里头意思,依旧一派温柔的笑,“姨母远道而来,连日奔波想必是累着了,您先去歇息,明日咱们再商量商量。”
“不必了。”曾明霞站起身,不屑道:“你不过就是个侧室,三表嫂去年就在京城备置了别院,我去那里住下就是。”转身就走,没给云清芳留半点颜面。
看人走远,翠儿方跺跺脚道:“姨娘,不过就是个乡下小县城来的县令夫人,您可是伯府未来的主母,何必与她……”
“闭嘴!”云清芳冷若寒冰的眼神剑一般刺向翠儿。
翠儿打了个激灵,想到云清芳才到时候处置下人的手段,忙跪在地上,“奴婢多嘴。”
这个翠儿多嘴多舌,为人处事并不机灵,没少给自己惹祸。奈何是安阳县主给的人,祖母还是安阳县主的乳娘,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时候就动她,只能威吓一番罢了。
好在这丫头脑子不机灵,还算识相!
云清芳压下心底那口气,将人搀扶起来,语重心长教训她,“你这丫头,与你说过多少回。我只是个姨娘,就得守自个儿本分。”
看云清芳缓和脸色,翠儿胆气回来,争辩道:“可您生了大少爷,少夫人又不能生了。”
按着大庆规矩,没有嫡子,当然就该侧室生的庶长子继承爵位。至于如何承袭,不是有伯爷夫人想法子,总不能夫人生不出来嫡子,就连爵位都不要了罢。
到时候家里不是由得姨娘做主,若非看着姨娘往后前程大好,祖母怎会答应让自己到个姨娘身边伺候?
翠儿心里嘀咕几句,就道:“姨娘,您真要帮忙办事呀。奴婢说句难听话,您以前是庶出,现今是正经的伯府世子侧室,何必顾忌个堂妹的交待。”
她不知曾明霞拿来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却惦记着安阳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