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看着一言不发,三日没用一颗水米,只用被子蒙着头的女儿,又急又心痛。
“娘是为你好,你这孩子怎的半点不能体谅娘一番心意!李家高门大户的,只怕就是个庶出儿媳妇来头也不小。你嫁过去做侧室,上头顶个原配正室,周遭还一堆眼只朝天上看的亲戚,你如何应付的过来,要受多少苦?你瞧瞧你大伯房里妾室,日子是人能过的?就是荀姨娘,明堂正道聘回来做侧室,现今还掌管瑞安院,还不是要在你大伯母面前晨昏定省伺候,低眉顺眼过日子,她可敢有一日懈怠?”
苦口婆心劝半晌,见得云清梦一点回应都没有,二太太不由大怒。
自云华照事情后,她脾性早不如先前,一把揪下罩在云清梦头顶被子,斥道:“跟你说了许多,你就是要上别人家里做妾是不是。怪我这些年看你早前吃苦受罪,宠惯了你,纵的你脾气比天还大,跟我这个当娘的还甩起脸子来!”
见得二太太发火,焦妈妈唯恐二太太再犯症候,忙边上道:“太太,姑娘还小呢,您有话好好说就是。”
恶狠狠瞪女儿一眼,二太太喝了口丫鬟递上来茶水没有说话。
劝过二太太,焦妈妈再去劝云清梦,“姑娘,老婆子说句糙话,您是太太肠子里爬出来的,怀胎十月。太太膝下三个儿子,就您一个宝贝疙瘩,哪有不疼爱您的道理。论理,您还没出阁,这些事原不该与您说道,不过您也十六的人,老婆子托大一回,不得不给太太抱不平。您这样不吃不喝逼着太太点头答应李氏提亲,您可不单是磋磨自己,更是在太太心头上扎刀子呀。您瞧瞧,这些年为了五少爷和您婚事,太太才多大年纪的人,鬓角都白了。”
本来端坐在床边扭头看窗外,神色恍惚的二太太眼帘颤动几下,滚出泪水。
她本爱脸面,自二房屡屡出事后,更在人前显出一副傲骨。不肯教人看轻,此时就是心中痛极,也不愿流露出半点软色来。只是掩饰般用帕子压了压眼角。
云清梦身子轻轻动了动。
焦妈妈心酸道:“姑娘,您不是不懂事的人。这几年您亲眼瞧见的,咱们二房里头,老婆子不恭敬的说一句,老爷对生意不上心。三少爷太过憨厚,纵使和三奶奶娘家那头学料理药材生意,对二房贴补不过就是杯水车薪罢了。五少爷这两年管了书画铺子有事情做才稍稍好些。二房里头唯一靠的上就是四少爷。可惜四少爷现今仍旧全靠大少爷六少爷扶持着,自己是半点根基都没有。说起来云家是蒸蒸日上,李家和云家算是有些交情,到底都是依仗着三房。不是二房自己本事。您顶个堂妹名头过去做侧室,您说说,哪能真让人多看顾您几分。太太是一心为您着想。才想着拖一拖,磨一磨,若李家那头果真有心,就让您做正室,若不成。宁肯咱们不攀这个高枝,太太也舍不得叫您去受苦呀。您可一定要体谅太太这番疼爱您的心意。”
耐心细致劝了好大一会儿。云清梦终于掀了被子,呆滞的望着床架上绣的描金漆红牡丹花——鲜艳无比,刺目惊人。
这还是娘初初帮忙掌家时候下头管事奉承才叫巧手匠人打制的罢。以前一贯只有云清燕才能用牡丹花,自己用用梅兰竹菊已是了不得事情,至于云清歌……早前时候谁理会她……
可现今……
云清燕入宫做宫女,被毁了容貌断绝子嗣后送回来,整天不见天日关在瑞安院,隔三岔五祖父才许她出来透透风。上回自己去清风亭,见得云清燕身边只跟着两个丫鬟,一个婆子,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碧色杭绸绣玉兰花春衫倚在亭柱上,远远望去,骨瘦嶙峋,形单影只的模样,再也不复之前的前呼后拥。
比较起来,自己出个门身边都还有许多人趁势上来巴结几句,更不用说云清歌。
明明缀锦院有小厨房,云家陆家,还有京里头,山珍海味轮流送进去。可公中大厨房依旧日日空着两个灶,厨下的人唯恐云清歌间或想起来要让大厨房做些什么东西耽搁时日就不好交代。
就是最近云家忙着修东面园子,厨下日日忙得昏天暗地,宁肯在厨房院子里头现起几个灶,也没有去动那两个空灶的心思。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听说云清歌是要选秀入宫的,不晓得她入了宫还能不能这样被人捧在掌心上。那些世家贵女,肯让云家一个才出头的士族姑娘踩在头顶上么?云清歌享了好几年的福,还能不能过以前的受气日子。
胡思乱想许久,云清梦木愣愣开口,“李承翦不会答应让我做正室。”
听她开口,二太太和焦妈妈都是一喜。
肯说话就好,总比闷在心里赌气强,二太太就要安慰女儿,云清梦不给她机会。
“娘,我晓得您心疼我。可我早前不懂事闯了祸,留下把柄在人家手里头。”
云清梦说的颇有几分无谓,二太太却受不住,斥道:“胡说,你哪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头?”
“娘,您何必自欺欺人。”一句话将二太太噎得不轻,云清梦倒还是那副清淡样子,“您别盘算了。李承翦叫人来抬我回去做侧室,本就不是瞧中我。您心里清楚,人家都是冲着大哥六哥势头来的。”嘴角弯了弯,“兴许还有一点半点是看在四哥份上。”
听女儿将大实话都戳出来,二太太脸色难看,不知该如何反驳,闷了许久,才道:“就是如此,叫你大哥他们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