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云清歌表现得温和热忱,快到东临院时,陆绍终于扭扭捏捏道:“表妹,我娘她在家也惦记姑母,只是……”很为难的顿住话,似是在想应该如何说才好终身监禁。
云清歌大抵能猜出陆绍想说什么,这桩旧公案程妈妈都告诉过自己。
十几年前,陆家状况的确不好。祖父他们为逼陆家把娘嫁过来,让陆家连着近一年没有盐业生意可做,家里头人要吃饭,请的脚夫下人也要付银子。本来日子就紧巴巴,最后答应嫁女儿还准备近百万银两嫁妆,只怕哪个做儿媳妇的心里都不自在。
说起来这位二舅母只是背地里嘀咕几句,没有大吵大闹已然十分厚道。
偏偏如今是二舅母有求于人……
“上回舅舅他们给我送了根水晶簪来,我喜欢的不得了。可五姐姐生辰,我见她喜欢只得转送给了她。”云清歌答非所问,话中满是遗憾,冲陆绍撒娇道:“三表哥回去想法子让舅舅他们再替我找一根罢。”
陆绍先是愣住,后头立时就明白了云清歌意思。
一般情谊绝不会随便开口,既然这样说,点名头要名贵的水晶簪,那便是一家人了。
他就点头道:“好,好,我回去就让爹他们都给你去找,一定给你挑一根比上回还好的簪子!”脸上神情明显放松许多。云清歌还注意到他轻轻呼出一口气。
两人说说笑笑到东临院,云华烨身边丫鬟徽墨见到云清歌笑盈盈上来行礼,“姑娘来啦,今儿有客人来,少爷正在后头竹林陪客人下棋。”
听见有客,陆绍一脸失望。他从小也被陆家寄予厚望,喜欢读书。最近日日听人说这位素未谋面的表哥如何拖着病弱之躯发奋读书,直至今时大放光彩,早就心生向往,十分想见一见。
哪知竟如此不巧!
他就道:“那我们先回去罢,下次再来给表兄见礼。”
“三表哥又不是外人!”云清歌仗着年龄小,拉住他,对徽墨道:“这是我二舅舅家三表哥,你去准备些茶水点心,我带三表哥过去。”
无人不知,徽墨当然不敢拦。只是趁着行礼时好奇的打量了一眼陆绍。
云华烨正和一名穿刻丝藏青遍色直缀的男子在竹林中下棋,恍惚瞧见云华烨面上的神色郑重,云清歌不由对那男如此正经对待的人可不多。
再一看那男子腰间玉带乍眼十分普通,实则用了精细的描金绣法,更觉吃惊,当即心中对男子身份有几分了然。
此时云华烨已瞧见云清歌,笑着丢掉手中棋子,叫她,“娇娇过来。”
云清歌拉着陆绍快走几步到云华烨面前,扯他袖口道:“哥哥还说回来就带去一品楼,却窝在这里下棋。”
“明日就带你出去。”云华烨笑呵呵哄她,将目光转向一边局促不安的陆绍。
他素知云清歌不会胡闹,寻常人也不会带到这里来,又记得三太太昨晚念叨过陆家的人要来,便道:“这是陆家表弟罢。”
见到仰慕已久的人,陆绍脸色涨红,手忙脚乱抬手要见礼,“见过,见过表兄。”一句话坑坑巴巴才说出来,整张脸已是通红,额头还隐隐有了汗迹。
“呀,三表哥,我哥哥长得如此花容月貌,你怎像见了老虎一样。”云清歌笑呵呵戏弄他。
陆绍忙摆手,“不是,不是。表兄人中龙凤,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沉鱼落雁。”说到最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停擦汗。
“哥,原来你还沉鱼落雁。”云清歌笑的肚子疼。
无奈的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云华烨嗔怪道:“淘气!”转而十分温和的劝陆绍,“都是一家人,表弟先坐下罢,娇娇一贯爱闹,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也觉得自己表现实在丢脸,陆绍垂头自己寻了根竹椅坐下。
云华烨此时方得了机会给云清歌和陆绍介绍那名男子,“这是我三师兄,洛阳李承毅。娇娇,三表弟,你们就叫一声李大哥罢。”
在大庆,只有真正百年世家子出身,人们才会在前头冠上他世家所在地名。一听云华烨如此说,云清歌和陆绍就都知道面前这尔雅中隐带倨傲贵气的李承毅出身不凡,忙起身行礼。
陆绍很紧张,云清歌前生在宫中呆过,见惯贵人,并不害怕,稳稳行过礼,还笑道:“三表哥叫李大哥,我叫李师兄。”
见小姑娘说话清脆,如珠落玉盘悦耳之极,半点不见惶惶,李承毅十分意外。
明明方才都说过自己出身来历了,这小姑娘居然不害怕。
洛阳李家乃是后族,不仅如此,李家世代名臣将相不计其数。
真正的世家,从来不是靠联姻和做外戚屹立不倒,能保持他们根基的唯有源源不断的杰出子弟,李家正是其中翘楚。
李承毅身为李家嫡长一脉,是下任李家族长。这样的身份,就算是许多皇亲国戚都不敢比拟。从小养出华贵气度,绝非常人能应对,即便李家族中姐妹,见到他,大抵亦是战战兢兢。
李承毅不由对云清歌生出兴味来,又看旁边陆绍满头大汗,更觉有趣,忍不住仔细打量她。
细一看,才发现云清歌眉眼竟比云华烨更生得好,更是吃惊。
自己初见这个新任小师弟,已觉玉树琼枝,面如冠玉。此刻面前这个师弟的胞妹,竟更胜七分,说不出的清丽逼人,偏生一双天然秋水明眸只一嗔一笑便自成风情。
他忍不住心生感叹,好在年纪尚幼,终归天真娇憨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