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嬷嬷就将手里头针线活放一边,径自去找云清歌综一尊风月。
见到人也没拐弯抹角,遣开旁的人,只余程妈妈并荔儿萍儿三个,开门见山道:“老奴来时就说过家里头无亲无故,既被送来伺候姑娘,今后必然尽心竭力。姑娘有什吩咐,还请直说罢。”脊梁骨挺的很直。
云清歌正描消寒图,闻言放下手里头笔,看后头荔儿萍儿缩着脖子,笑道:“嬷嬷在说什么?”
“姑娘,老奴自打进云家教导您几月,就晓得您是个早慧的,何必这样跟老奴打迷糊眼。”说话并不客气。
程妈妈生气,她从于嬷嬷来就有几分不舒坦,觉得这是主子们嫌弃她没伺候好云清歌。但她的确不会教那些规矩礼仪,有的不过是一腔忠心,只得忍下口气。见于嬷嬷张狂,就道:“于嬷嬷,敬你是李少爷送来的人,你也别不拿姑娘当主子。”
于嬷嬷慢条斯理抚了抚鬓角,微微笑道:“程妈妈,我是要给姑娘陪嫁的人,怎能不将姑娘当主子。”
语气诚恳之极,气的程妈妈胃痛。
云清歌见于嬷嬷的确是个干脆利落的人,终于吐口,将事情又给说一遍,然后含笑望着于嬷嬷,“嬷嬷说说,我应该如何是好?”
于嬷嬷沉默片刻,问她,“姑娘是不想要个二娘,还是不想忍下这口气?”这口气忍得是谁,大家都是聪明人,没必要说出来。
云清歌眼神一利,利落回她,“都不想!”
心知云清歌不是没有能力处理这种事情,要的是看她能力和忠心,于嬷嬷也不推辞,直言,“姑娘要是信得过老奴,这事情就交给老奴处置,保管妥妥当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老奴也得问个清楚明白,姑娘这口气想出到什么地步?”
身为下人,帮主子分忧当然可以。但若拿捏不好度,体谅不好主子心意,那就是好心办了坏事。
云清歌冷清清一笑,“他们琢磨给三房送份大礼,我总也得还份人情罢。”
于嬷嬷心里就有了底,恭恭敬敬道:“那老奴这就去办,保管让姑娘满意。”
虽说要考较于嬷嬷,但云清歌也晓得于嬷嬷在云家根基不稳,再能干,没有人脉办事情也不容易。就说要让荔儿萍儿帮帮她。
哪知于嬷嬷毫不客气拒绝,说她自有法子。
云清歌也便不再多问。
只是程妈妈却信不过于嬷嬷,待人走了,就给云清歌吹风,“姑娘,这于嬷嬷人是真能干,谁也不能不服她。可她的心思……”
“无妨。”云清歌不以为然的笑,“正如她自个儿所说,她已被李家送来,又无儿无女,能依靠就是现下这个主家。我怕的只是她在云家再找个主子,要的是她自己断后路。若这回她能狠下心办事情,不管成不成,今后我都能放心用她,你们也不必排挤她了。”
被云清歌点中事实,程妈妈讪讪道:“姑娘,我……”
“程妈妈……”云清歌拉她手,柔声道:“你看着我长大,我不信谁也不能不信你。我晓得于嬷嬷来你心里不自在,可你总不能伺候我一辈子呀。”
“谁说不行,当然要一辈子伺候您!”程妈妈急的脸红脖子粗。
云清歌忙安抚她,“知道你疼我,可我也心疼你。你操劳半辈子,剩下几十年总得过过含饴弄孙的好日子罢?我知道这些年你手里头也积攒了笔银子。等过了年,我就让娘把你们一家卖身契都给你,再求爹爹想法子疏通疏通官府,别像其他人那样,放出去好几十年,户籍上还是个奴籍。我这里再给你添些钱,你们买个小院子,做生意买田地收租子都好。这样你们一家也能过好日子。”
听云清歌打算的这样好,程妈妈不禁泪水涟涟,哽咽道:“姑娘,我怎么舍得下你。”
云清歌哄她,“谁让你把我舍下了。你就在扬州城里头买个小院子,不还能常常进来看我。你放心,绝没人敢拦你。”
能够脱籍,程妈妈当然欢喜,不过面上还是有些犹豫。
云清歌就加了把劲,“不为自个儿想,你得为儿孙着想。你大孙子都三岁了,再过两年就能送学堂。要是不脱籍,今后只能继续做奴才家生子,你不是常说他聪明,你舍得?你看,如今有我哥哥在,说不定今后还能帮他挑个好书院念书。”
这番话彻底打动程妈妈。
家里几辈子都是下人,哪怕只能出个秀才,也算光宗耀祖。
程妈妈擦泪谢云清歌这番好意,“要那于嬷嬷是个忠心可用的,我少不得为孙子对不起姑娘了。”
云清歌望着她认真道:“你没有对不起我。”
其实是我对不起你,上一世,要不是为帮我离开赵家,你怎会被赵振活活打死。我如今能为你做的,都是应该。这番话云清歌默默藏在心中,只是打定主意一定要为程妈妈和荔儿萍儿都安排好,哪怕再舍不得她们忠心得力,也要给他们求个好前程。
于嬷嬷去寻容嬷嬷说话。
两人盘腿对坐在炕上,一面吃点心,一面闲聊。
为让容嬷嬷随时都能管教好云清燕,曾氏特意将她屋子安在云清燕明珠阁里头最西边,但凡云清燕屋里稍有动静,容嬷嬷立时就能听见过去。
于嬷嬷不着痕迹打量一眼四周。
这间用来待客的小厅摆了一架檀木玉石人物画屏风,面前一个香木高束腰雕花炕桌,几根凳子椅子俱是香木打造,里间那头挂着碧翠宝石垂帘。就知大太太花了大力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