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总是过得最快,,眼看春闱将至,缠绵病榻许久的大太太硬撑着一口气终于缓过来,全心全意打点云华霆上京考试的事情。大老爷也难得耐心去大太太屋里住了几晚上。
也有许多人给云家送礼来,云华霆只闭门读书,一概不问。
正月十三,杨州府城冰雪尽退,万物开始抽芽,云家的流水园也渐渐恢复生气,过了初六就回西山书院念书的云华烨写了封信回家,道南樵先生答应指点指点云华霆。
老太爷喜出望外,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忙叫人置备打点送云华霆去淮州。
云华霆出发之前,先到缀锦院见云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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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是一张松花石桌,几根小圆凳子上铺着亮银色垫子,西面一架檀木人文山水画嵌玉石屏风,东边一排八宝架上错落有致放了几个瓷器和雕刻精美的木匣子。靠窗美人榻案几上还压着一叠厚厚的纸,紫玉砚台散发淡淡墨香。窗外清风一吹,就能看到刚发出目的几株池塘柳。
这间用来待客的屋子实在布置的雅致又透出贵气。
云华霆低头喝茶时,微微觉得有些苦意。
和清燕那处处都是金镶银嵌,满目绚烂的屋子比起来,这里的确是让人舒服多了。
“清歌,我来这里,是想替清燕给你赔礼。”云华霆开门见山,长久在旁关注,他从不认为面前这个六堂妹只是一个简单的七岁忻娘。
其实云清歌不讨厌云华霆。
上一世时候,虽说云清燕是借着云华霆势逼死她。可临死时,她也记得云清燕曾给大太太说了句话。
“娘,哥哥只说让我嫁过去做平妻,咱们要是害死云清歌,会不会惹哥哥生气。”那时大太太就道一定会瞒着云华霆。
就此云清歌断定,云华霆当时也许的确是想给云清燕撑腰,逼着赵家人给云清燕一个身份,而不是仅仅纳为妾侍。但云华霆也从没有过害死她的心思。只是被大太太抓着鸡毛当了令箭,以云华霆威胁赵家非要杀她罢了。
云清歌能理解云华霆。
人心里都有个亲疏远近,云清燕是云华霆疼爱十几二十年的亲妹妹,虽明知行为不妥,但云清燕守寡在家,又和赵振有了首尾,云华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云清燕就给当一个不明不白的外室,或是去赵家做妾,对人说话连腰都直不起来。
云华霆当然不是个好人,他手段狠辣,心里深沉,为达目的能不择手段。可云华霆实在也算不上是一个多恶的人。
对这个堂兄,云清歌感情上有些复杂,一面知道注定合不来,却又清楚,无论为什么,都不能和云华霆撕破脸。
宗族血脉,有时候并不是说说那样简单。
云清歌默默看着面前的茶,良久方道:“大哥说笑话,事情早就过去,我不会怪四姐。”
“我娘和清燕……”斟酌又斟酌,云华霆还是觉得头一回和人说话这样艰难。
不管大太太做错什么,都是长辈,没有儿子给旁人非议生母过错的道理。
云清歌立时体贴的解围,“大伯母休养了些时日,身子有没有好些?我前两日去瑞安院,黄妈妈说大伯母在静养,我只得把新作的翡翠蒸糕给留下。”给云华霆倒了杯茶,又道:“听说四姐姐也回来了,大伯母该是欢喜罢。”
还问起吴紫燕,大老爷,连长房几个庶出从未来往过的都问过,絮絮叨叨说一大通话,不给云华霆再提先前话机会。
最后关切的问云华霆,哪时动身去淮州,令荔儿拿出两个香囊,道亲身做的,一番心意,一个是给他,一个带去给云华烨。
话及此处,似乎也已无话可说,云华霆告辞,离去前,忽目光幽深看着云清歌道:“清歌,你这样聪明,何必跟些明明不如你的人过不去?”
论心,云华霆不想将生母和胞妹说成蠢材,可他清楚知道,别看大太太在云家曾经耀武扬威十来年,表面如何根深蒂固,在云清歌面前,却真正是不堪一击。更不用说被宠坏的云清燕,就算容嬷嬷再尽心,本性难移,掩盖再好,也已无法将云清燕变作个真正聪明闺秀了。
对云华霆的称赞,云清歌只一笑,她道:“大哥,我昨日让荔儿她们帮我分绣线,花好几个时辰,最后才晓得线头早打了几个死结,已是解不开。我只得拿剪子都给绞了。”
见到这张明媚妍妍如春光般的面庞,云华霆却品出丝奇异的死气,他不由垂下眼睑,静默片刻,方道:“无论如何,你总也是云家姑娘。”
云清歌缓缓起身,坚定道:“我出身云家,这是何时也不敢忘的。”
再也没法说出只言片语,云华霆转身离去。
看着他背影,云清歌心里滋味难以言语道出。
她知晓云华霆这趟过来是想化解长房和三房恩怨。但前世今生的恨累计在一起,哪有这样轻松放过。纵不知前生事,单看现今,想必云华霆也心知肚明她此时不发作只是静待时机,绝不是偃旗息鼓。因知这趟过来多半无功而返,所以才从头至尾语焉不详,不曾真正将话彻底挑开。
是想给今后留个余地,还是另有盘算都不要紧。反正,她绝不会让曾氏母女过上好日子!
面前茶已冷,云清歌动手泼了残茶,重新续上一杯,问于嬷嬷,“容嬷嬷再有两日是不是就要走了?”
“她初五就去嬷嬷所除名,之后直接回老家。说是儿子儿媳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