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霆在南山书院呆了三天,十九便启程往京城赴考。
淮州通水路,南樵先生写下名帖,云华霆得以坐着淮州府衙官船顺顺当当不过五天就到了京城。
待到京中,云华霆方知,原先准备封为主考钦差的户部尚书文怀明因家中妻妾之事遭到弹劾,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主考官换成了南阳大长公主的儿子,新阳侯陈志平。
听得这消息,云华霆不免添上几分郁卒。
受早前之事连累,云华霆私下对于结交权贵事已心生忌惮,不敢再轻易动作。但官场之事,就算他心中有底能考上,事后派官,往往也是差别甚大,终究还需疏通。他实不愿如许多人一般,空有功名在身却无实职。
原本此次上京,吴家也是竭力想方设法,再有南樵先生一封名帖,文怀明也要给几分脸面。哪知主考官突然换成勋贵外戚!
勋贵外戚和书香清流一贯互不往来,南樵先生那里作用便不大。云华霆费尽心机,方才探听到些消息。
南阳大长公主乃是当今天子的姑祖母,圣宗皇帝幼妹。因南阳大长公主生母十六芳华刚生下女儿还未出小月便自清为武宗殉葬。为显荣宠恩义,圣宗皇帝先将南阳大长公主交给元昭皇后抚养,后先帝生母元嘉皇后入宫连生三子,未有一女,看元嘉皇后喜欢这个幼妹,就把南阳大长公主交给元嘉皇后照顾。先帝因此格外照拂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姑姑,当今天子对这个姑祖母便也更看顾几分。
南阳大长公主下嫁蜀国公后,年近三十才艰难的生下长子陈志和,四十岁上又生下次子陈志平。天子优待陈家,又给陈志平一个侯爵封号。
这位新阳侯武将勋贵世家出身,又是皇亲国戚,行事说不上跋扈赋,文采也颇得赞誉。唯一不好的,就是喜欢收集大家名作书画,尤其喜爱前朝崔嵬的画作。为这个,曾迫的人家破人亡,屡被弹劾,只是都被压下了。
听得这一节,原不知该从何下手的云华霆心中忽有了底。
“你拿着信,立时赶路回家去找大奶奶,她知道该如何做。”
见得云华霆递过来的书信,小厮不由一阵困惑。
大少爷如今会试在即,还给大奶奶写信,只怕让大太太晓得,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果然吴紫燕刚接到昼夜兼程送来的信,看过后尚来不及思量如何做,大太太就叫人来让她过去。
一见面,二话不说,就要看信。
吴紫燕不免为难。
婆婆心高气傲,一贯不喜欢三房那头。这回偏是要求到三房头上,婆婆会不会一怒之下干脆坏掉这件事?
大太太见吴紫燕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冷脸道:“怎的,我儿子的信,我这个当娘的反倒不能看了?”想到云华霆临考之际还派人送信回来给吴紫燕,大太太越发不舒坦,“是不是你先给华霆写了信去?”板着脸教训人,“我以为你晓得轻重,这个时候,就算再如何心里不舒坦,也不能这时候让华霆分心罢。还是你觉得这个家里头我不能给做主?”
话说到这里,吴紫燕不给看信也不行。她咬咬唇,将信递过去,见大太太脸色阴沉沉的,跟着惴惴不安。
见得大太太看完信后一言不发,吴紫燕不由道:“娘,事关相公前程,我们还是去求求三婶罢。”
“砰!”
大太太一掌拍在几上,瞪着吴紫燕怒声道:“单你着紧华霆前程,难不成我就是个心黑的老太婆,亲生儿子的前途也顾不得了?”
“娘,是我说错话,您别生气。”这样鸡蛋里挑骨头的事情大太太不是头一回做,吴紫燕心平气和的赔不是,只要大太太不是硬着脖子不想去求三房,挨几句教训又有什么要紧。
见吴紫燕态度恭顺,大太太好歹觉得出了口气,就道:“不过是一幅画的事情,还用得着个求字。”她看旁边的黄妈妈,“你去缀锦院,让三太太把她那副崔巍的万马齐奔图送来,记着了,让三太太快些,华霆用的急。”
理所当然的口吻不仅让吴紫燕不舒坦,就是黄妈妈也颇为难。
别说是现下有人撑腰的三太太,就是以前的三太太,长房用这样口吻去要东西也肯定要不来。
黄妈妈朝吴紫燕使眼色。
犹豫片刻,吴紫燕终硬着头皮道:“娘,这画是三婶陪嫁,要不还是我去一趟,也挑些东西给三婶送去,好歹算是份心意。”
“送什么送!”大太太坐在榻上,声音忽然拔高,“陪嫁又如何!她儿子要去赶考走关系,花出去的钱跟水流一样,还不是公中的。我们可曾说过一字半句?动不动就是给云家争脸面,华霆会试就不是给云家争脸面,既然嫁到云家来,就要给云家的事情出力。不过一幅画,她还敢不给?她又不是懂得那些风花雪月的人!”不由分说,立逼黄妈妈就这样去拳。
生怕坏事,但又晓得自己在大太太面前说不上话,吴紫燕心急如焚,不由红了眼眶去看黄妈妈。
自从曾明月事情后,大太太脾性越发古怪,全没有以前沉稳冷静。再有近几日和二太太三太太一起管家,屡屡受气,黄妈妈深知大太太对二房三房的怨气早就憋的狠了,素日大太太借机发脾气也不敢劝。
不过这回事关云华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黄妈妈也想这个从小看大的少爷能高中,她好沾些光。再来大太太脾性,真要办坏这件事,事后多半会将怒火发在身边人上,怨怪她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