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骞离开后,沈婠总算是松了口气。她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日,竟然有两个少年郎为自己争风吃醋,且还动起手来,且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仇人。
霜雪问道:“大姑娘,我们要回去吗?”
沈婠摇摇头,“不急,等先生回来后再走。”每次来容铭这里,沈婠心里就特别轻松。难得过来,她才不愿这么早回去,尤其是如今沈府大房的明争暗斗是愈发激烈了。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本来有了兰姨娘后,夏氏已是够头疼了,可如今又多一位碧姨娘,且还是兰姨娘的亲妹妹,两姊妹站在同一艘船上,说句话也是暗藏腥风血雨。
不过也幸好夏氏手段高超,且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沈州也是不敢做出宠妾灭妻之事来。两位姨娘虽是缠得了沈州,但是仍然不能动摇夏氏一分一毫的地位。
霜雪听罢,便道:“大姑娘,厨房里还有刚刚做好的糕点,奴婢去端出来,是大姑娘爱吃的。”
沈婠颔首,她正要往正厅里走时,蓦然瞧见一道月牙白身影,从偏厅的窗子一闪而过。沈婠愕然,就在此时,览古从偏厅走出,打了声招呼道:“沈姑娘。”
“是……是览古呀,”沈婠回过神来,道:“王爷何时过来了?”
览古说道:“王爷身子不适来寻容大夫,见大门开着便进来了,瞧见沈姑娘与两位公子在正厅里谈聊甚欢,王爷不欲打扰便进了偏厅里。”
裴明泽的咳嗽声传了出来,听起来似乎颇为严重。
庭院里偏厅极近,窗子又是半开着的,也就是说方才裴渊与魏子骞两人切磋打闹的场景完全映入了裴明泽的眼底。沈婠顿觉心中尴尬,想要转身一走了之,可是礼数上并不允许她这么做。
沈婠道:“我进去与王爷行礼。”
览古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裴明泽坐在轮椅上,手里握着一本书册,听见脚步声进来,他抬头一望,刚好迎上了沈婠闪躲的目光。沈婠心里有些紧张,并非是因为见到了裴明泽,而是担心裴明泽会听到她与魏子骞所说的那一番话。
她故意误导魏子骞,只欲让威远将军与平南侯为敌。
魏子骞听不出来,可她知,以裴明泽的聪慧,定然能明白。
“王爷安好。”
裴明泽笑:“嗯,沈姑娘也安好。”
沈婠道:“怎么方才王爷过来了也不说一声?”
裴明泽搁下书册,道:“你们年轻人说话,我去了反倒让你们拘束了。”
沈婠不禁笑道:“王爷又开始老气横秋了,王爷也不过是比婠婠大九岁。”
裴明泽咳了几声,想要喝水润润嗓子,刚要抬起桌案上的茶杯时,发现茶杯空了,而茶壶却是在沈婠的身侧。沈婠立马会意,连忙站起身来。
有了上回的事故,这回沈婠是万万不敢太过接近裴明泽的,便是倒茶也是尽量离得远远的。
裴明泽见状,笑道:“上次我知你不是有心的,你不必太过介怀。”
沈婠低声道:“王爷如今有病在身,要是再因我而出了一身的红疙瘩,婠婠也难以过得了心里那一关,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裴明泽缓缓地喝了口茶。
他道:“前些时日魏平私下里来寻过我,并未说些什么,只是过来与我闲话家常。”沈婠一怔。裴明泽又道:“那是我第一次见魏平。实话实说,你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
沈婠不解,“王爷的意思是?”
裴明泽道:“你可知我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沈婠颔首。
裴明泽缓缓地道:“我出生时,恰好天降祥云,呈瑞龙之态,国师与先帝道我乃是命中注定的真龙天子。先帝极其信任国师,曾三度想改立我为太子。只是后来先帝不到半年便驾崩了,当今圣上乃是早已立好的太子,他与先帝一般,亦是信鬼神之说,虽是杀掉了国师,但心中仍是不安。若非母后一力保下我,恐怕我早已活不到今日。这些年来我闭门不出,且有腿疾,又不能近女色,圣上对我的忌惮方是有所减缓。”
沈婠颇是惊愕,原以为裴明泽闭门不出是性子使然,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的原因。
她心中有所警惕,“王爷为何告诉我这些?”
裴明泽淡道:“方才你对平南世子似乎颇有敌意,言语间又似对平南侯颇有不满。我曾让人去查探过,沈府与平南侯府并未有什么宿怨,而你亦是跟平南侯府不曾有过交集。我揣测了一番,想来你欲要讨好太后,且与长公主结交,并煽动魏府与平南侯为敌,虽是不知原因,但你为的便是对付平南侯府吧。”
沈婠身子一颤。
裴明泽的确聪明,聪明得可怕。
她的心思完全被看透了。
裴明泽又道:“我不会与任何人说,你要做什么都罢,只是莫要来算计我。魏平来寻我,定然与你脱不了干系,对吗?”
沈婠默然,她的确起了不该起的心思,那一日借史实提醒威远将军,她大可不必拉出裴明泽来。只是她没有料到当今圣上会如此忌惮裴明泽,她还以为裴明泽如此聪慧,定不会甘心只当一个有名无实的王爷。所以她才想着在魏平面前提起裴明泽,好让裴明泽多个人情。
如今看来,是她自作聪明了,她把裴明泽想得太过复杂。裴明泽是才华横溢,且有颗玲珑剔透的聪慧之心,但他没有野心,他要的是安分度日。
沈婠的唇翕动着,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