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唐七月刚由长安发兵征讨洛阳,次月,便有太子上表皇帝,派出使节到河北与窦建德讲和结盟,此事表面看去,他们兄弟二人合作可算默契,让原先市井传的李世民凭显赫军功,班师回朝欲要与其哥哥李建成一争太子之位的谣言成为了泡影,李唐太子地位依旧稳固,朝堂浮动微弱,而这其中功劳,除了太子一党早有防备之外,亦少不了李渊老谋、两边制衡,此乃帝王心得,可见他能荣登九五,绝非偶然!
只是此次东征洛阳,李渊明知秦王军功显耀,若夺下洛阳便又是功绩,可还准太子举荐,让秦王李世民为出征统帅的事,倒是显得一点都不简单了;大凡身为帝王,最忌功高盖主,李家父子既都是聪明人,自不会不知这道理,所以,在梁暮凝收到信报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然嗅到了、血肉至亲间的硝烟味道。
推过水碗后浅笑,梁暮凝借着昏暗的环境,掩住了自己所有的心思,男子听到似曾相识的声音,竟半晌无语,“是暮凝姐姐吗?”沉寂许久,他才半疑问道。
“许久不见,真是难得二公子还能记得我这个‘姐姐’……”
“…………”
“哎呀、我疏忽了,现在应该称您为秦王殿下才是!”
“…………”
屋内昏暗,梁暮凝看不清李世民此时的神情,只知道屋内又是很长时间的安静,忽然,她感觉自己搭在桌上的手腕,似被铁爪一样的硬物扣住,且着力渐重,开始隐隐作痛,她不由蹙眉。
梁暮凝的性格本就倔强,不是轻易求饶之辈,如今情形,她倒宁愿咬牙挺着,也不吭半声,直道疼痛的无可忍耐时,她便扬起另一只手,想由发髻取簪反噬,却突然听得李世民大唤:“小二,再取灯烛来!”他声音激动而急促,可想他心中多是不免焦躁之气。
“小二……”李世民催促,刚进了厨房的小二,听到召唤,忙出了来,在柜台取了灯火,跌撞步子赶过去询问:“怎么了、怎么了……?”
多了烛火映照,他们周遭逐渐显亮,梁暮凝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就这样、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出现在了李世民面前,依旧清丽、依旧淡雅。
“这、这是干什么?公子有话好好说……,人家一个姑娘,可是经不得您这样的力道呀……”小二举着灯烛,眼看李世民的举动,又见梁暮凝的纤细手腕已经被他攥地红肿,实是有些心疼儿,不由劝解。
看到梁暮凝紧蹙眉头、已冒冷汗的疼痛表情,李世民骤然松手,他没伤她之心,却是在不知中下了力道,其中原因,五味难辨。
梁暮凝不语,只是在她一向淡然的眉宇间,也微显出了愤怒神色,手腕已经麻木,她微微活动这手指,再用另一只手拖回,眸光却是始终盯着李世民,看他仍旧惊疑的表情,“这就是秦王殿下送给暮凝的见面礼吗?”她没好气的讥讽说话。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李世民并没有在意梁暮凝的态度,他接过小二手中灯烛,并示意他无事离去,而后又是坐在那儿细细的看了梁暮凝好一会,神色恢复平和。
“如今秦王殿下的声名可是风生水起很,先有率兵征讨薛举、薛仁果父子,用不足三月时间便攻克金城,将其虏杀之功……”梁暮凝轻揉手腕,没有理会他的疑问,而是徐着嘴角、自言自语的悠悠说话:“后有三万兵将对刘武周十万大军的战事,难得的是,你能亲率数千精兵冲在最前,昼夜奔袭二百余里,沿途大小战数十合,三日不解盔甲,终在山西介休找到敌方主力,亦不顾数日奔波饥劳就立即出击,并且仅用两天时间,就突破了对方九道防线,歼敌一万余人的战绩,不可谓不传奇!”
“你对本王的事、倒是很清楚!”
“现下,你进攻中原,更势如破竹,在相继收复河南多数郡县后,又避王世充锋锐的将其围困城中,使洛阳变为孤城,这倒不负了您的‘神通’之名。”
“承姐姐谬赞了……”
“……,暮凝所举不过殿下诸多功绩中的一小部分,我倒以为秦王太谦虚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暮凝姐姐不也是、脱胎换骨了吗……?”
“…………”
李世民端起水碗,却没有饮,而是置于面前,看在眼里,“屋内昏暗,这碗水看似能喝,但不得细究,身逢乱世,它终是不如从前清澈了……”,他说完,便又将碗水放回到了桌上,李世民声色并无波澜,只是在眉宇间,似掠过一丝黯然惆怅。
“呵呵,时间久了,难免会有尘埃浮落水中,世道如此,无可避免……!”梁暮凝收敛眸光,眼神忽然空洞起来,她的笑容也又讥讽变得像是自嘲了。
“自从宇文化及被剿灭后,你便消声遗迹,这一年多来,我和大哥都曾广布眼线,竟无半点收获,可怜我们为你费尽心神,姐姐你到乐得自在呢!”
“弟弟这是在怪我吗?都是身为人父了,真不该如此小气的……”
“这也知道?看来当初我是真的小觑姐姐了。”
“……,锦儿,不、是秦王妃,还好吗?”
“她一切都很好,大哥和大嫂也很好……”
“…………”
李世民、梁暮凝对坐许久,除了刚碰面时的芥蒂之外,这里一切就如桌上的那碗白水一样,淡而无味!他们言行谨慎拘礼,昔日纠葛,似是从无有过,而两人会在此时出现在此地的原因,也没人询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