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古树足以遮挡住所有阳光的巨大的茂密的枝叶之下,回看树身,在深褐色的树干上,留着经年斑驳的痕迹,那是岁月沧桑的最好印证,亦是这棵树为换今日强壮的必然代价。
在天地宁静了片刻之后,但见梁暮凝闲步而出,她退去了刚才那身简洁利落的暗紫劲装,换之的是一身艳红罗衣,广袖流云,有金丝嵌边,长裙拖地,有轻纱笼罩,而一头乌黑长发竟是直直垂下,不加装饰的只用一袭缎面红绫披盖起来,这装束,使她每走一步,必要身姿婀娜,举手投足,更要轻柔温婉,以突显其娇媚之态。
此刻,染儿看着梁暮凝,竟有一时怔住,原以为她的容貌是以清冷淡雅为好,但现在看来,她穿这一身如火焰般的红纱罗衣,才是美艳至极的,在古树阴影的映衬下,她似是来自林间的妖灵,但却有着要人着魔的魅力!“夫人,您真的很美……”染儿不禁喃声说道。
“这就是那位西域舞者入府以后的装束吗?”梁暮凝并没有理会染儿的称赞,而是慢慢扬手,然后低头左右看看衣装,微微蹙眉。
“是的。”染儿边应话,边去收起了梁暮凝刚脱下劲衫,道:“一切按夫人吩咐,半月前,我安排了一名西域女子,是以舞者身份被聘入天策府的,她尚受礼待,现独居在乐舞苑,只是,还没有机会接触到秦王。”
“……看来、说天策府内,佳丽云集,且还赋样样精通的才女的传言,是真的了?”
“在这一年中,秦王确是收揽了几位品貌不俗的女子,留在天策府。”
“…………”
梁暮凝没再说话,她微微仰首,眼前,是苍天古树茂密枝叶的遮挡,虽有树叶泛黄,但仍就顽强,不曾飘落。
染儿拎着收好的包裹,又回到了梁暮凝的身前,见她娇艳的妆容下,却隐约泛着迷茫,便不由叹息道:“夫人,其实这次您孤身前往天策府,安危倒在其次,毕竟秦王对您还……”,染儿的话,说到一半,便没在继续,因为她们都清楚,接下来的意思了,所以,已无须挑明?
“只是,您入天策府容易,但若想要出来,怕就不那么容易了……!”染儿抿了抿嘴,虽然有些犹豫,但却还是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
收回仰看的目光,梁暮凝瞅着染儿,忽的一笑,只是这一笑,与刚才的梁暮凝简直判若两人,倒让染儿一时蒙住了,但听她道:“放心好了,如今李世民的身边美女如云,他又怎么会注意到一个外族女子呢,就比如今日,她不很容易的就出府了吗?”梁暮凝说罢,便捻起了披在发上,垂地红菱一边的襟角,遮在面上,只留一双深不见底的眸眼,泛着看淡一切、也洞察一切的光亮。
“可是夫人……”
“好了,你跟我这么久,该知道,我是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的。”
“……那夫人打算何时回来?”
“这样,我们以三个月为期,无论我能否找到高明的佩玉,三个月后,我都会想办法离开,到时,你牵‘墨玉’还来这里接我。”
“三个月,是不是久了些?”
“…………”
此时,梁暮凝似有思索,她徐步左右,不禁微微摇头,道:“李世民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和他周旋绝对需要耐心和时间,何况,我们对这天策府内的情形,并不十分了解,所以,三个月、是至少的了……”。
“哦……”染儿听了她的话,心情仿佛更忧虑了,她牵着马,原已经准备走了,可好像想到了什么,就又转了回来,哽咽着道:“假如、假如三个月后,我来这里、等不到夫人,该怎么办?”
梁暮凝本也要离开,但听染儿询问,身子竟是不由一震,其实她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这是她心中最不愿发生的,所以,也就最不愿考虑,如今被染儿问及,她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应答了,呆了好一会后,才道:“如果三个月后我没能顺利离开,你就飞鸽传书给独孤心,请他帮忙,接我出去。”
艳丽红菱,可以遮挡住的不仅是梁暮凝的那张娇美容颜,更可挡住的、是她淡漠外表下的彷徨,是让自己的心思不用隐藏的那么累了。
染儿终于带着不安和牵挂离开了,而她,穿戴着那身红菱罗衣,徐步朝北邙山脚的那座庞大府邸走去,行在青山绿水之间,那一抹如烈焰般燃烧的身影,似贪恋凡间美妙而毅然选择离开树林保护的妖灵,明知危险,却仍就坚持。
天策府。
北邙山是个当年在攻打洛阳之时,就已经被李世民看重的宝地,他曾屯兵于山下,后经虎牢一战,生擒窦建德、迫降王世充,而建下了不世功业;此后,为庆此次大捷,他还将北邙山改名封狼山,取汉将霍去病封狼居胥山之意,并在这山下兴建了名扬后世的天策府,彰其威武,记之功勋。
洛阳的秋天很短,有时候昨天可能还是微热,但今天便已见满园尽是落叶了。
梁暮凝走在后园一处僻静的幽潭石阶上,依旧是红菱遮面的那身艳丽装束,环看着周围景致,这里明明就是她曾经来过的地方,如今感觉、却是陌生至极……还有那满地黄花,虽已凋零殆尽,但足以想象,其在盛开时的美丽璀璨,该绝不会逊于洛阳城内的一众牡丹!
可她不明白,这样的布置,他用心何在?
回想进府七天,自己除了在舞坊进行必要的练习之外,便无其它事由,而天策府内,除了秦王议政的天策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