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念君客游思断肠。”没想到,这首昔日魏高祖曹丕所作的七言诗,却适时的应承了此时此刻的此情此景,可见自古帝王家的人,都格外雷同。
就在梁暮凝面上红菱掉落的瞬间,她和李世民亦都愣了一下,不过,就是在这不及思考之间,梁暮凝突然单膝弯曲,垂目俯拜在他的脚下。
李世民的眼底又一次掠过惊疑,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失态了,而且还是连续两次!
站在那里,他不动声色的定了定自己心神,而后,亦悠然的俯□,再次抬手托起了她的下颚,细细看她,由发到眉、由眉至眼、由眼到鼻,由鼻至唇,李世民似要在这张脸上寻找到什么,又好像是再捕捉着什么?此时,他眸低泛起的涟漪,似比那黄风潭水,更加要幽深和惑人心弦。
梁暮凝没有躲闪,她任由他窥探的目光落在自己眼里,并嘴角浅笑的回之以秋波,她不能让他在她现在的这张脸上,找到一点梁暮凝的影子,绝对不能。
良久,李世民忽然莫名一笑,他放下了托着她下颚的手,起身、转身,直至几步开外后,才停住脚步,负手而立道:“阴容,给宁姑娘安排在祁栖轩吧……”,李世民说完,即没犹豫的大步离去了,他刚刚的声色并不严厉,但却带着一种让人必须服从的气势,所以,那个叫阴容的女人,就算心中多有不愿,也都只得应说:“是!”
阴容领着李佑随在李世民身边,一起离开了,他们身后,十名侍女,依旧紧随,转眼间,偌大天地,又只剩那一抹红艳,留在了那后园的黄叶纷飞里,始终无声。
自那之后三天,梁暮凝的住所便由乐舞苑转至了祁栖轩,那是一处离后园黄风潭很近的独立院落,甚至傍晚安静时,站在院中就能听到潭水暗流的声音,而自己原来每日舞坊的习练也无需再去,反多了两名侍女随在左右,打理起居;自搬来后,李世民没有来过,而那个叫阴容的女人也没有出现过,这里每日,只她们三人,梁暮凝不说话,她俩也不说话,但倘若她想要出去时,就一定会有一人随在左右。
秋风瑟瑟,转日再看,那树上黄叶,已是飘零殆尽,日落时分,只剩古木枯枝,剪影孤寂。
“查到了些什么?”此刻,午后阳光甚好,李世民正坐在书案前,低眸翻着案上书卷,但由他的问话可见,其心思却是不在书中。
“回禀秦王,那女子姓郑名宁,原是中原人,但自小随叔父去了西域,直至一个月前,才又同一队西域舞坊来到洛阳,并无可疑。”
“她也姓郑?”
“玉门的通关文牒上是这个姓氏。”
“……她、是个哑巴吗?”
“这到不是,但听舞坊的一个小厮说,西域舞者多以绫罗遮面,虽体态婀娜,但不善声色,所以少言。”
“…………”
听到这话,李世民不禁慢慢合上书卷,蹙眉看向立在面前的侍从,似有些不可思议的又问了一遍:“你确定、她不是哑巴?”
看那人一身府内侍从装扮,但站姿却是立直挺拔,明显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人,他似乎没想到李世民会又问一遍,所以也不禁一怔,而后忙点头应道:“属下确定!”
李世民缓缓收回目光,半晌无声,之后许久,才摆了摆手,示意那人退下。
傍晚,夜凉如水,李世民一件单衣,独自行于后园的原石小道上,若有所思中,他不知不觉的就走进了祁栖轩,两名侍女见秦王到来,只匍匐跪拜,却不曾出声,李世民见状,竟也不奇怪,他扬手一摆,但见那两名侍女即都退出院外,仅留他一人,继续往院中轩阁走去。
穿过曲廊,走过池桥,但见栖轩门厅轻飘的纱幔后面,一袭红衣正侧倚在榻上小憩,不远处,厅烛映照,与她周身红艳融洽之余,泛出金色光晕。
扶幔步入,李世民走近榻前,不由定定看着她,虽只露一双眸眼紧闭,但眉角的那一点朱砂却似魅蛊一样,引人痴迷……他抬手轻触,不想惊醒伊人,她明眸闪动的看着来人,眼中微有惊恐,却没有动作、没有出声,她任由他的大手抚在自己眉上,而后顺着额角滑下,扯去面纱,那明明是一张和梁暮凝一般无二的脸,可又不是她!
“你姓郑?”李世民扯起她面上红菱,丢在地上,然后直身,俯瞰问道。
“是……”
“……你能说话?”
“嗯!”
“为何前几日,后园初见时,本王问话,你不语说?”
“妾身声色沙哑,那日又感风寒,怕冒然出声,吓到秦王……”
梁暮凝依旧靠在榻上,仰看李世民,她明眸如皓月,肌肤如雪脂,长发如墨玉,由肩颈垂落两侧,与肌骨和红衣互映,任谁看到这时的她,都会心猿意马起来。
“殿下今晚过来,是不是就不走了?”此时,她忽然眉梢轻挑、嘴角微翘的说话,想来,就她现下这般娇媚的神态,若无声色缺陷,怕只要是男人,就都难抵挡其诱惑了……!
“那你是想让本王留、还是想让本王走呢?”
“……妾身自然是想殿下留下的。”
“…………”
背手退了两步,李世民似乎对她的回答有些失望,所以,他移开了一直看她的视线,反而侧目看向放在烛台边案上的七弦琴,道:“你会弹琴?”
“弹的不好……”,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转移话题,所以她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