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高长卿离开姜扬二人,独自走了一段路,就昏倒在树边,这样过了一整天,直到太阳下山,才被过路的御子柴拣到。御子柴悠悠闲闲骑着一头毛驴,赶着猪啊羊啊,一路哼着乡间俚曲,慢吞吞抄着悬崖底下的近路,看到个细皮嫩肉的,心下大喜。结果救回来一看,吓了一跳,把高长卿抱到驴上胡乱拍了两巴掌:“鸟!醒醒!醒醒!肉来了!肉来了!”
高长卿发着高烧,胡乱嘟囔了几句,不省人事。御子柴走上大道,刚好遇上彭蠡等人,后者正急着找他们呢。原来彭蠡一行终于将道路清通,赶来营地与燕家私兵回合。现下见到御子柴带着高长卿回来,都欢欣鼓舞——既然有人活下来,他们找太子也多了份希望!
“你家公子这是遭了歹人了!”彭蠡一捶树干,“都怪我!我太不小心!竟然让他们有机可乘!待寻到扬哥,我们立刻就走!”
这彭蠡人事不懂,御子柴却知道,他一看高长卿那个狼狈摸样,就知道他遭了什么事情,此时将他的长袍xiè_yī裹紧,抱上了车,随即与大难不死的黑伯一道又是杀猪又是宰羊,好好将将士们喂饱。原本五六十个人还好说,现下又挤进来两三百人的燕家私兵,足足二十多辆兵车散漫在山坡上,倒的确像支有模有样的军队,只是不知道御子柴跑一趟,够不够把他们喂饱。
当天晚上,不等他们换岗,姜扬与高妍自己便回来了,男人一瘸一拐,女人一路擦着眼泪,两人的神情都十分尴尬。黑伯叹了口气,被彭蠡叫去给姜扬看腿伤,御子柴却看了眼高长卿的篷车,闷声坏笑起来。
高妍素来不喜欢他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模样,此时冷声问他长卿回来了没有。御子柴笑得更厉害了,意有所指道:“他可是好着哩!”
高妍瞪他一眼,刚要上车,突然又想起来:“那幺儿呢?”
御子柴耸耸肩。
高妍立时惊出一身冷汗,在营地里一通告问,从彭蠡处得知他逃走之后又回营来,吓得面无人色。后来还是燕家人告慰她道,高栾与燕白鹿一道进林子里找人去了,大约是迷了路,那燕白鹿是燕家后人,必然会保高栾周全,高妍这才勉强安心:“那可否再派些将士前去寻那两人?”
燕家人也不敢怠慢,当下派出探马斥候搜了一夜,没有结果。第二天,彭蠡坚决启程:“这位少姑,你也知道事干重大……”说着看了眼燕家的军队。燕家将门之血,素来守卫国都,不到特殊时刻极少外派。彭蠡递给她一个为难的眼神,“我等已耽搁太久,不得不走啊!”
高栾大哭:“我一个弟弟至今昏迷未醒,另外一个愈加年幼,如今不知身在何处,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安心离开呢?如若军爷执意要走,还请留下清水和食粮吧,我们一家人不愿分开,就在这里等幺儿的消息!”
彭蠡十分为难。这时候,车里突然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留下一半人马,在这里寻找高家二公子和小鹿。”
“扬哥!”
姜扬撩开车帘,低声道:“长卿高烧不醒,这荒郊野岭没有大夫,得不到好的救治,我是一定要将他带走的。你……你也最好随我们一道延医去,看看身上有什么伤。”姜扬一直不敢看她的眼睛,说到此处十分羞耻,涨红了脸,但还是坚持劝慰她,“长卿醒来一定希望你在他身旁,是不是?你不是一个人的长姊,长卿需要你的照顾,有这么多人守在这里,幺儿没有事的。”
高妍含泪,终于退到一边,撩着裙摆走进长卿车里。姜扬的视线跟着她,直到那道车帘放下,这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挥挥手,“走吧!”底下将士按照西府军、燕家私兵编队成列,护卫在车队两旁,黑马玄甲,白马银盔,在新雨后的天空下往国中进发。
姜扬的篷车此时被护卫在最中央。他往前方望去,只看得到高长卿所在的篷车,却见不到他想见的那个人,心乱如麻。从昨晚到今早的事情,对他来说简直像一场大梦。他只记得ròu_tǐ上的极致欢愉,却完全没有记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不明白,一向内明的自己怎么会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何况在这种时候,他、他怎么可能会如此糊涂?!实在是十分蹊跷。
但虽然满腹疑问,姜扬却不敢有任何怨言,也不敢做任何辩解——不论他怀着怎样的初心,事情做了就是做了。高妍的神色已经告诉了他一切。她显然对自己十分厌恶,畏之如虎,高妍是长卿的姐姐……如果长卿知道他对高妍所做的事,会如何看待他?!姜扬不敢去想了。
急行军一日,姜扬托彭蠡去前头询问高长卿的伤势,彭蠡回来只是摇头。姜扬沉默了一会儿:“附近有什么城池?”
彭蠡一愣,遂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扬哥,万万不可!现在这个时候暴露行踪,前功尽弃!”
“已经暴露了!” 姜扬心里烦躁,口气也变得不善,毫无耐性地截断他的话头,“你以为黑衣人自哪里来?恐怕早就有细作潜伏在我们身边!我看长卿脸色苍白,恐怕本来身体就不大好,如果这个时候得不到妥善的医治,我如何过意得去?”
“扬哥!大事要紧!”彭蠡苦劝,“我……我也十分敬重高公子的为人!不枉杀无辜,不恃强凌弱,慷慨肯为人死,毁家纾难,而唯恐人知!当日……他怕扬哥你的伤口感染,还帮你吮出了坏血,还特意嘱托我不要告诉你!这样